“不是,我没有要你学啊,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好像什么都会做。”
“嗯。”他不是什么都会做,相反的,他很是迟钝,学东西慢,而且即使再小心翼翼,也总还是免不了出错。
前年冬天,他不小心把她的衣服洗坏了,她说他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的表哥就不一样,谢煜之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是县里韩学究的得意门生,是年纪轻轻的秀才郎。
那天下着雪,她把他往门外推,说要他赶紧走,再别出现在她面前,最后还是爹娘把他拉进屋,给倒了杯热水要他暖暖胃。
他没敢接那杯水,自己搓着手,把冰凉的手指捂热。冬天的衣服都是他去洗,因为不舍得费柴火烧热水,手上生了冻疮,又肿又疼,还臃肿丑陋得很,每每她见了都要发烦。
有的人光靠长相就能要人神魂颠倒,有的人却穷尽一生也得不到半分垂怜,生也不由人愿,若真去计较这些,那他怕是活也活不下去了。
她现在对他很好,可他总觉得,她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
在她的眼睛里,仿佛他是她相处多年,患难与共的恋人,可他并没有和她经历过这些,他们所经历的,不过是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仅有的相处时间里,连值得温存的回忆都没有。
她不该,也不可能,对他有这样的感情。
就算真的是觉得他好了,愿意和他过日子,也万万不该是这样的表现。总的来说,她太好了,好的就像是假的一样。
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是在立春的夜里,她提着灯笼,打着雨伞,钻进了牛棚,她说她怕打雷,想要他陪着。
那到底她怕不怕雷声呢,他心里清楚得很,她根本不怕,甚至还在白天他被雷声惊着时笑他胆小如鼠,站在院子里转了个圈儿,朝廊下的他挑眉。
不是他有多聪明睿智,能察人所不能察,只是她可能不知道,他每天花了多少时间在她身上。
大多时候他不敢盯着她看,就在视野范围内用余光偷偷瞄她,他知道她爱穿那件水红色的衣裳,可最近她一次都没穿过,他晓得她爱吃娘蒸的窝头,但上次她一口都没动。
这样一来,立春那夜只是做了噩梦的说法就不成立了,应该没有一场梦那么强势,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喜好。
对人的喜好,对物的喜好,毕竟梦里都是假的,不是吗?
他不至于傻到不能够分得清现实与梦境,不过近来有一种美梦成真的趋势,甚至比他的梦还要虚幻。
他的梦里,她只不过是握住了他生满冻疮的手,给他涂上了药膏,对他说:“这样你洗衣服就不会痛了。”
那个时候他想,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就算再痛,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鸳鸳,你做这些,是想,和我过……过日子吗?”
“嗯?啊,是啊,之前……对不起,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都可以改,或者你欺负回来,只要你能……”
“没,关系的。”吴秀才还在世时,曾给他算过命,说他的命很怪,前半生艰难度日,六岁遭一难,十四岁遭一难,二十二岁遭一大劫难,生死一线,但若能熬的过去,往后定能平步青云,有大作为,若熬不过去,则另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