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才说那算命先生是一派胡言,不肯相信,但仍拿出一碗米作为他胡天侃地一番的报酬。
那时他躲在门后听了,也觉得那算命先生胡言乱语,他们家虽无闲钱,但不至于度日艰难。
且若说熬过大劫难平步青云,也只是江湖术士为讨东家欢心故意说来,可若熬不过去,便是另有变数,何为变,何为不变,这事儿悬乎得很,说不清也道不明。
直至次年吴秀才病逝,王氏带着他改嫁,十四岁又淋雨生了场大病,病后许多往事都忘了干净,唯独记得那游方术士的胡诌乱扯之言。
“我小时候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二十二岁时有大劫难,生死一线,你要和我过日子,岂不是还得为我空耗一年。”
这话仿若晴天霹雳,正打在她的天灵盖上,他二十二岁,正是他们不得不逃荒那年。
“呸呸呸,不许胡说。”不会了,这次她肯定不再犯浑。
本来她不想去找谢煜之的麻烦,但是现在看来,她不去找他的麻烦,迟早要被他惹上事儿,还是先下手为强。
本来只是说撞到后脑,祉修本人没多在意,说是睡会儿就能好,没歇爽利就要去做事情,还死撑着不肯表现出来。
结果撑不到两天就彻底病倒了,赵鸳鸳说要请大夫来看,他还试图阻拦,却被狠心拒绝了,她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爱逞强,在她面前演的这般好,让她看不出端倪来。
前两天后脑被撞不过是个契机,忧思过虑,操劳过度才是病因,若真是有什么毛病,也该是积劳成疾。
大夫还开了两幅宁神助眠的方子,叮嘱赵鸳鸳,万不可再教他昼夜不分劳作不休,当然这话在她耳朵里听起来有些羞愧,莫名想起钱芳来的前一天,她缠着他在某些方面耗费了不少精力的事情。
总之,她可能要收回之前夸他那段话里“听话”二字,她现在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听话。
她都说了不必再如此辛劳,而且很多事情她也可以帮着一起做,虽然她很多都不会,但是她也可以学,可他就是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儿,依旧我行我素。
她想不明白,现在小雪亲近他,爹娘也都喜欢他,她也没有再找他的岔子,为什么他思虑忧心竟还加重了。
“鸳鸳,你别听他,瞎说,没有那么严重,就是……”
她把热水塞进他的手里,看着他抿了唇,接过热水喝,她突然就想明白问题所在。
他会这样不拿自己当回事儿,是因为过去也没人疼着他或者怎样,他听到的无非就是要他竭力去做,和从小就活在父母宠爱里的她是不一样的。
想来又想去,她从柜子里找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来,把它递给了他。
他认得字,却认得白纸上朱红的手印,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而她的话给他宣告了死刑,让他最后一点侥幸荡然无存“祉修,这是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