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苏凌风后,吴月姝做出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主动提出了离婚,而且态度坚决,不离都不行。
也就是那年,他们离了。
离了婚的吴月姝,先是带着儿子苏心远去了乡下老家,苏凌风在乡下的那院子,就是之前宫渡去过的那里,留给了他们娘俩。
后来,吴月姝带着儿子进了城。
这时候的苏心远已不叫苏心远,吴月姝给他改了名,姓了吴,叫吴启刚。
吴月姝想让儿子刚强。她不要儿子远,她只要儿子刚强。
再后来,吴月姝遇到了李镇道,吴月姝终于知道,当年的李经纬没说错。当年李经纬还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这样,要是苏凌风哪天真的娶了于红红,他当场把舌头割给她。
苏凌风果然没娶于红红。
吴月姝就知道,当年的确是她错怪了苏凌风。
但吴月姝记牢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苏凌风永远是她的男人。
很多疑团随着这些话,一下解开。
包括吴月姝跟李经纬的关系,李镇道出事那晚,吴月姝为什么要去医院,为什么去了又不肯说实话。因为这么些年,吴月姝还是信李经纬。尽管现在的李经纬早已不是当年的李经纬,尽管现在的李经纬成了一个酒鬼。
宫渡也借机读懂了李经纬,明白他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酒鬼。
李经纬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李衿衿,也是呓呓,最终会成为这帮人的玩物。他想不通啊,怎么能想通?想不通的李经纬不会像苏凌风一样,以自己的方式展开复仇。李经纬天性中没有复仇的成分,他只有悲观,只有厌世,只有拿酒麻醉自己。
想想多可怕。
其实李镇道死的那个晚上,吴月姝赶到医院,是去骂李经纬的。
吴月姝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吴月姝,她用软弱无骨的臃肿身子遮蔽了世界,让人以为她是一个无力无为的女人。其实不,从她相信李经纬决定跟苏凌风离婚那天起,她就成了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心里装满了仇恨,也充满了信念。她因此而看不起李经纬,面对被酒精侵蚀的苏凌风,她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她想唤醒李经纬,想让李经纬也坚强起来。
可她没做到。于是那个夜晚,离开医院往艺术学院回走的路上,她哭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哭。
她哭那些死去的人,也哭李经纬,同时也哭自己。
所以,那个晚上她回到艺术学院,时间就晚了。
宫渡也因此明白,吴月姝为什么不把离婚的真相告诉儿子刚子?因为她怕告诉了,刚子就演不像。她需要儿子配合她,需要儿子用仇恨来配合她。
还包括为什么后来苏凌风突然不再理于红红,追着追着忽然不追了。
不是因为苏凌风不需要拿于红红演戏,而是苏凌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苏凌风说:“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透明的丫头,变成了一个……”
苏凌风没把话讲完,估计是讲不出来,不忍心讲出来。但宫渡听懂了,苏凌风省略掉的,是贪得无厌四个字。
苏凌风又说:“我不怪她,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毕竟她也经历了那么多,不变不可能,我们不也在变么?一个个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宫渡垂下了头。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被罗海力抱到工地边草丛中的婴儿,想起了屈颖短暂而悲惨的一生,想起了由大红大紫变得无着无落的于红红。
甚至想起了温航。那个永远也唤不醒的孩子。
起风了。风从远处高耸着的红岭吹来,吹进了院子里,吹在他跟苏凌风的心上。
风很凉,世事更凉。
“变了。”苏凌风又说。
“变了。”宫渡也说。
苏凌风猛地站起:“她怎么变我都能接受,我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受人蛊惑,把罪证高价卖给别人。”
宫渡脸色大变,惊问:“卖给了谁?”
苏凌风身子摇晃了几下,又站稳,用近乎绝望的口气说:“还能有谁,这人你早就认识。”
宫渡心头使劲地动了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