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西峪或者往事4(1 / 2)

罪岸 许开祯 1789 字 2021-04-17

吴月姝的病其实是早就有的,只是他们疏忽了。

“怪我,那个时候太忙了,那么多的事,压根就没有心思顾到她。”苏凌风说。

“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苏凌风又说。

按照苏凌风的说法,吴月姝患病,应该就是大桥出事的那个时候,只是那一年事情太多,谁也没有精力顾着自己。

“离婚时,你知道她身体有病吗?”宫渡多问了一句。

苏凌风摇摇头,说那时候他们那么年轻,谁往坏处想?

“她自己知道吗?”宫渡又问。

苏凌风仍旧摇头,然后说:“不舒服时,她就找李经纬开点药,李经纬也没当回事,怎么能当回事呢,都以为是小病,谁知……”

苏凌风讲不下去了。

后来,苏凌风道了一句:“没事,我们俩个,其实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相比离去的他们,我们白赚了这么多年的生命,值了。”

宫渡抹了一把泪,哽着嗓子说:“别这么讲,真的别。”

苏凌风就不讲了。

宫渡请示钟好,说要见见李经纬。钟好是同意了,不过又说:“他现在那样子,见了又能如何?”

宫渡说:“还是见见吧,他证实了,我心里踏实些。”

李经纬依然酗酒。宫渡找见他时,他躺在一条凳子上。是凳子,不是沙发。这家餐饮实在是太简陋了,摆放着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面都摆了一束假花。因为久长时间不洗,假花已经很脏了,让人看一眼便没了食欲。

宫渡想,这也许是餐馆生意惨淡的原因吧。

靠着门口的地方,摆着一条长凳子,李经纬就躺在上面。

餐馆老板也喝了酒,爬在窄小的巴台上,打着呼噜。老板娘长着一张贫血的脸,不知是有病,还是心情不好,总之,看见宫渡时,目光里流露的全是不满。

听见宫渡找李经纬,老板娘一边用一块看上去很脏的毛巾擦着手,一边将尖尖的嘴巴呶了一下。

“那边呐。”老板娘说。

“酒钱还没掏呐。”老板娘又说。

宫渡问是多少酒钱,付了帐,试着将李经纬往起里拉了几把,拉不动。不是重,李经纬已经很瘦了,比目前躲病床上的吴月姝多不了几斤。按说宫渡应该能将他拉起。可是他喝的烂醉如泥,人一醉,就成了泥。

泥是拉不动的。

宫渡站在那里,忽然就想起了病床上的吴嫂,心里犯过一阵酸。他真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瘦成那个样子。她身上的肉呢,肉呢?想想仿佛还是昨天,他在小二楼被楼遮蔽出的阴影下,还看到过那个肥胖臃肿的身子,迈一步都显吃力呢,瞬间,她就瘦成那个样子。

一行清泪淌下来,宫渡知道是为吴月姝流的。

他抹了泪,又试着拉了把李经纬,没想这次给拉动了。

不是拉动,是李经纬自己起来了。

“酒——”他说。

“回家。”宫渡说。

“酒。”他说。

“回家。”宫渡说。

于是就回了家。

哪还像个家。哪还像个大夫的家。

呓呓长久地不回来,应该是早就忘了他这个爸,或者没忘,只是不想回来。

老婆也就是呓呓的母亲,打呓呓出事后瘫了。中风。宫渡看见她还躺在床上,目如死灰。

李经纬还醉着。不时地甩过来一句:“你找我做什么,找我能做什么?”

“看看,看看,现在成啥样了,没样子了,啥都没样子了,只能这样子了。”

然后就又一声:“酒。”

尽管这样,宫渡最终还是得到了证实。吴嫂的病,应该就是那时候得的。

“悔啊。”李经纬说。

“是我毁掉的她,耽误了。”李经纬一打开话匣子,就控制不住地忏悔,说那个时候他应该能发现,凭他的医术。可他把病归给了心,说吴月姝是心病。李经纬捶胸顿足,大骂自己是一个杀手。

“是我杀了她。”李经纬说。

后来李经纬稍稍平静了些,跟宫渡讲了一件事,吴月姝的病真正诊断出来,就是李镇道死的那一天。之前她从没做过检查,一次也没。

她去医院拿到了诊断报告书,医生也没见,楼道里坐了好久,就去找他。那天他也在医院,酒喝出问题了,肝上的问题。吴月姝去了,话不多,只是把诊断书给了他,说了句:“没几天了。”

“没几天了。”苏凌风也说。

“与其折腾来折腾去,不如就这么让她离开。”苏凌风狠狠地抹了把鼻子,然后又是那句说过的话:“反正我们的命是多赚出来的,现在走,够本了。”

“怎么个够本?”宫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