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宋启钰在寝殿内等得有些烦躁,悄悄摘了那方掩面的红巾,透透气。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她忙不迭地戴回去。
红帕之下,露出一双红云金缕靴,停在她身前,她紧紧捏着衣裙,手心沁出了汗。在此处待得那些时日,她能感觉出苏木的良苦用心,吃穿住行,无一不贴心照顾,生怕她有一丝不适。所以,她倒是对她的夫君没什么不满,甚至有些小小的庆幸,在被人悔婚抛弃后,居然还有人敢娶她。
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看到他在即将掀起盖头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启钰,你若是今日不想我不会勉强你的。
本来的紧张倒真因为他的话舒缓了几分,她的声音也浮上一丝暖融。你不打算看一看你的新娘是否花容月貌吗?
苏木轻笑,脸上浮现出晕红,略有醉意,真的如她所言轻轻掀起了盖头。
盘云髻上一顶凤冠,金丝流苏流泻于耳畔,额间一只衔珠金丝凤凰,熠熠生光。肌肤如玉,白皙的脸颊映上两抹好看的红晕,让他心里痒痒的。
便是知道她的美貌,此时也不禁一呆,嘴里不住地喃喃:我的夫人,自然是国色天香。
额间一暖,惹得她恶狠一瞪。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亲一下而已,你是我的妻啊。
你我不过相识数月,如今看来,果真举止轻薄。
苏木仍笑着,也不在意她的恶言相向。挽过她额间的碎发,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一朵娇羞的花儿。
宋启钰有些受不住他这样灼视的目光,垂眸半掩,我们,该歇息了。
苏木的手滞在她的耳后,弄得她痒痒的。我竟不知,夫人是如此心急的一个人。
她的脸一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夜凉如斯,钟南翎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仔细一看,松了口气。启玥,你在这作什么?
宋启玥悠然地荡着秋千,以前都不敢来这,今天壮着胆子来了,但是好像空了不少。院子里的动物,都没了。
钟南翎骑着一只虎兽徐徐进来,是啊我把那些动物都放了,就只剩下它了。
他没说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南翎师姑你是要走了吗?
她也默了许久。
苍凉夜色下,她清冷的声色越发清冽,微风吹过,都觉得浑身打颤。是啊等得太久,等不下去了。
他知道,南翎师姑已经等了许多年,早在天山瑶阁建立之后不久便追随着他。其间爱慕苏木的女人不计其数,她却因为出现在苏木眼前不过数月的宋启钰输的一败涂地。
师姑,我之前见到南弦师叔了。
钟南翎的眸中终于动容,是吗他过的怎么样?
他想了想,虎背熊腰,膀大腰圆?
一个没忍住,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的是我哥吗?
夜色沉寂,他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掷入幽潭般,轻灵悦耳。南翎师姑,你笑了。
她唇边还残存着几分笑意,只是愈来愈淡。启玥,有个东西送给你,随你处置。
她翻手一掏,是一个蛋?与南翎师姑最喜的孔雀蓝一般的颜色,蛋身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启玥,告诉你姑姑,我想她的时候,会回来的。眸光流转,道:至于你姐姐,让她妄自珍重罢。
说罢翻身骑虎,乘风而去,身后云丝如缕,唯有那孔雀蓝的清寒衣袖似抹去了一片红尘中的风沙,将过往镜花水月尽数抛却。那一瞬间他有种错觉,仿佛她不会再回来了一般。
良久,风沙沉寂。
他定定地看向手中的蛋,才觉得方才一切不是虚幻。
如此,心才算稍稍静了。
这场空前的婚事落定,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是该回兰陵帮姑姑,还是应该留在这陪姐姐。
你留在这碍什么事?他能想象到他爹的絮叨之词。
结果转天,不可思议地:你就留在这吧,我回去有要紧事要办。他是怕自己误了他的事。
一月后,湘江城外。
隔着老远,便听见浓浓夜色里有人喊:仙督,仙督大人回来了!
接着跌跌撞撞地拦下他的马车,掀帘向外看去,何事?
那人是隔着老远看见了霞飞红莲纹,此番见真是仙督大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当头一句:仙督大人,魔君屠了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