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一位红衣女子潇洒坐在石桌上,举着一坛酒,抬头看见他,神态迷离,已有醉色。
整座亭子晕染上一层沉寂黯淡的光泽,桌上的零星烛火仿佛沉淀着无尽的落寞和失意。静谧无言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微微蹙眉,快步上前。扫视了一圈,地上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坛,环绕着居于中心的她。
许久未见她俨然出落成一位极具风情的美女。肤如凝脂,冰肌似雪。一袭殷红罗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若一株清丽红莲。青丝在耳后倾泻而下,一手执着酒坛,一手正向他招手。她正以一种极为舒适洒脱的姿势落坐在石桌上,潇洒而率性。
鲜少见到这样的她,印象里她总是温柔贤淑、小鸟依人,是一个文静的女子。今日一见,倒有些步了姑姑的后尘。
你来了。她拍拍石桌,来,坐!
宋启钰递给他一坛酒,二话没说地仰头灌了一口。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
冷不丁的,她终于开口了:宋启玥,我又要嫁人了。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不能理解的看向她,惊讶又复杂,你,要嫁谁?
苏木,苏衍知。
怎么这么突然,你,你喜欢他吗
他本以为再见到她,心里的愧疚会少那么一点,但是没想到,再听到她要嫁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我不会再喜欢钟离卿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很累。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昏暗的月光在她脸上蔓延,迷离眼神中的彷徨飘忽不定地盛放,有些凄然。
故作轻松地:想通了就好。
仰面一口酒下肚,火辣辣的滋味登时在肚子里燃烧。一口浑浊的、浅薄的怒气萦绕在胸口。他一直就没有真正的畅快过,心里百般的安抚自己,也不过是苍白的假象而已。他毁了自己姐姐的幸福,虽然这份幸福只属于新人中的新娘一个人。
宋启钰恍恍惚惚的转过头看他,呆呆地看了片刻,脸上盈满笑意,声音轻飘飘的。轻松诙谐地:这次你不会还要搅了我的婚事吧。
登时心跳漏了一拍,怎么会呢,只要你真的幸福,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仰面又是一口,自嘲般的笑笑,看来我这次真的要作苏夫人了。
宋启钰的脸因为醉酒变得红扑扑的,潋滟了世间芳华般的美艳。
启玥,以前的话我收回,我嫁过去以后也要常来看我,你不能忘了你还有个姐姐。那副落寞的神情直直地撞入眼眶,他忍不住搂过她的双肩。
姐,我永远是你的弟弟。
宋启钰也紧紧搂住他,怅然若失的双眸中盈满了水光,竟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良久,放开她。
你瞧你,怎么还哭了?
蹭去脸上的泪水,强打起精神,她说了一句令他终生难忘的话。启玥,自己的幸福千万别让他溜走。
他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沉吟道:好。
姐,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罢。
没事,我再待一会,透透气。不用担心我。
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眼眸顷刻间氤氲了一层雾气,紧紧地抱着酒坛,灌了一口又一口,她也数不清灌了多少口,换了多少个酒坛,放下某个酒坛的时候,一滴泪沉重的落下,泪如溃堤,不停歇地冲刷着脸颊。她伸手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净,越擦越多,终于压抑不住,哽咽声回荡在亭中,泣不成声。
这次宋启钰的婚事可谓是准备齐全,一直到转年的开春才真正举办婚事。他本来打算再待上一阵,帮一帮莫潇和姑姑协理宗门上下琐事。不过这一日,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白鹭廷的书信。
迎面四字:宋璟亲启。
助我寻一人,叶梓,字红尘。早年为钟离塔内门弟子,后求学于盘山唐氏不知去向。
简短无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连他多大也没说,画像也没有,从何找起。好吧,谁让自己欠他一个小小的人情呢。
那日过后,宋启钰极为果断地回了白鹭廷,这下看来自己则要去趟钟离塔问上一问了。
湘江城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