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半天，韩苏还是耐不住心底的担心，将军身体可有好些？

好多了，谢谢韩小姐准备的粥和蜜饯，劳你费心了。

韩小姐三个字钻入韩苏的耳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时候开始，她从韩姑娘变成了韩小姐，如此的生分。她努力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粥好喝吗？

很好，入口很是美味。

裴铣笑着回答，韩苏却觉得他的笑刺得她眼睛生疼，止不住地想要流泪，那就好。

明明他碰都没碰一下，却骗她味道不错。如果她聪明，就应该感激他的一片好意。可是她的酸楚快要淹没自己，让她窒息，她不得不开口，将军，这几日，你是在躲着我吗？

耳畔安静地过分，她只能听到自己大口的呼吸。

我为你缝补衣服，你婉言谢绝，准备的粥和蜜饯，你也不愿意尝，将军，是不是韩苏，让你为难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裴铣转过身，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韩苏乌黑的发顶，在夜色中轻轻晃动。

韩苏羞愧地低着头，泪水一遍又一遍冲刷过脸颊，模糊了一切，许久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许，他早已经走了。

姑娘多虑了，昨晚拒绝了你的一番美意，是裴某处事不当，请韩姑娘原谅裴某的莽撞。

韩苏顾不上规不规矩，用掌心抹掉眼上沾着的泪水，望向声音的来处。裴铣没有走，他就站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将军，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的眼睛哭过之后红了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地莹亮剔透，纯洁地让裴铣自惭形秽。

韩苏暗道，原本她是想表现得大方一点的，结果反倒失态了，和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还是自己不够聪明。

将军，那我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吧。韩苏说完，准备即刻离开，今天的时机不对，等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再在裴将军面前表现一番。

等等。

裴铣看到韩苏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接着说有一句话，裴铣觉得还是说出来得好。韩姑娘，裴某就是一个粗人，上不得台面，不值得姑娘如此上心，裴某不配，韩姑娘前程似锦，是裴某有愧。

韩苏的脸随着裴铣的话由红转白，薄如蝉翼，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从裴铣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比那句韩小姐，让她心痛数倍千倍。原来一切他都知道，她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亏她还以为自己把一切都藏得很好，却原来早就昭然若揭，像个笑话一样。

韩苏拼命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情，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心痛如刀绞，才能给她面对裴铣的勇气。她透过濡湿的睫毛，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青色的胡茬，多日未剪长长的头发，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变得陌生了，锋利了，她感觉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架好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迈不过去，他拒绝过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沟壑越拉越宽，越来越深。

裴铣在身上翻找了半天，勉强找出一块形似手帕的，布做的东西，递给眼睛泛红的韩苏。韩苏没有接，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裴铣，有委屈，有愤怒，有失望。她踌躇了一会儿，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又无可奈何地合上。

裴铣尴尬地把手和布缩回去，她拒绝了自己，却显得更加郁郁寡欢和落寞，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却什么都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