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苏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裴铣，他的头低着，让她辨不清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的离开，是让他惋惜，还是大松一口气？其实他的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一向都很浓厚，不容许他人越过雷池半步，更不会主动敞开心扉，接纳另一个人，是她自己心存幻想，以为自己会有所不同。

韩苏的目光又落回到鞋面，上面织着的针脚细密的图案，像是一圈圈解不开的谜题，把她严丝合缝地缠绕了进去。可她本应是一个洒脱，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才对，她不喜欢如今患得患失，暗自神伤，小家子气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恕韩苏先告辞了，裴将军，保重。

李彦哼着小曲，这是玉春楼的头牌最新创的，听一曲花了他一两银子，虽说有些肉疼，听完还是挺享受的，声音那叫一个婉转，哼起来那叫一个让人浑身酥软，他的心都恨不得化了，可惜隔着一道帘子，看不到当时绿鸢弹唱时的样子，想必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

咦，院子中间站着的那两个人在干什么？好像是裴将和韩姑娘。有意思，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月色如水，情投意合，原来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这么丰富，看来以前真是小瞧了自己。

韩姑娘晚上出来赏月啊。李彦上前打趣，眉毛不怀好意地弯了一下，看着韩苏。

韩苏本想赶紧离开，别再惹人嫌，没想到中途又碰上了李彦，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努力掩饰心里的不自在，挤出微笑，准备走过去。

唉，等等等等。擦身而过的瞬间，李彦看到韩姑娘巴掌大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这是闹得哪一出，不是小情人月下私会吗，呸，是月下相会。怎么成苦情戏了？

他仗着腿长，双腿一迈堵住了韩苏的去路。韩苏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说笑，向左抬腿一步，李彦跟着向左，她向右，李彦也跟着向右。

你想干什么？虽然是质问的口气，但因为犹带哭腔的嗓子，别到一边的脸，无形之中减弱了韩苏的气势。

嗯，嗯拦住后李彦犯了难，直接问你怎么哭了，那人家姑娘家怎么说得出口，而且也搞得下不来台。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他急得挠头，他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怎么哄着开心，还真不大清楚。

今天挺凉快的啊，不如一块乘会凉吧。说完，李彦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隆多腊月，冻得人哆嗦，多什么不好说乘凉。

韩苏虽面带不解，为他匪夷所思的话感到诧异，但也没有当场拆穿他拙劣的借口，匆匆说了句，不了，我先回房间了。就没了人影儿。

李彦看看快步小跑的韩苏，又看看站得和根木头桩子一样的裴铣，喊道，裴将，韩姑娘走了，你不去追吗？

她回去休息，我拦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