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醒过来的时候,半边儿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项枫肩膀的形状。
他顶着半张脸的红印,在寒风中下了车。
“你衣服上怎么还有字儿啊。”成扬摸着脸说。
“有吗?”项枫看了一眼,他肩上有个橡胶的服装logo,“你枕我标签上了。”
“难怪硌得慌。”成扬揉了揉他那片红印。
“硌得慌还不挪挪。”
成扬笑着看了看他着你就不想动了。”
这话项枫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顶着风去找那个桌游馆。
成扬紧挨在他身边,脚步比他快些,侧身挡了点儿风。
这片儿说是近郊,其实已经挺荒的了,没什么高楼,倒有大片的田地,远处还有林子,在冬风中只剩满地枯黄,光秃秃的枝丫瑟瑟地颤着,叶片落尽,露出树杈间黑色的鸟窝。
“怎么定这儿了。”项枫忍不住问。
“便宜。”成扬直白地说,“而且这儿离市区远,晚上可以借顶楼放炮和烧烤。”
大冬天的晚上在这种地方的顶楼吹风,该是何等酷刑,项枫不敢细想。
“我看见老简的车了。”成扬说。
项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远处一辆小面包车停在一栋两三层的小楼旁边,楼门口站着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那好像是大强和彭小飞。”成扬说,冲他们挥了挥手。
“成——扬——”寒风把彭小飞的回应送了过来,“项——枫——”
“好,是那儿,走走走。”成扬确认了位置,拽起项枫就跑。
跑起来更冷,风刃如刀,还卷着沙尘和枯叶,项枫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手被成扬紧紧攥着。
在这种荒凉的环境里迎风狂奔,让他觉得非常凄楚,有种逃难的感觉。
好在到小楼以后,这种感觉就没了。
这家桌游馆虽然地方选得偏僻,但面积很大,装修也很不错。四四方方的二层楼房,下面还有半层地下室,屋里暖气挺足,一进门就觉得活了过来。
张强和彭小飞也一起进了屋,跟他们说话。
“人齐了吗?”成扬问。
“快了,”张强说,“就差几个了,不过都离得远,不好说。”
一楼有一小块划成前厅,负责接待。布置得很舒适,铺了厚厚的地毯,毯子上放着小桌和豆袋沙发,老简正脸色阴沉地窝在一个豆袋里,对面坐了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给他倒茶。
那年轻人看见成扬几人进来,挣扎了一番才从软趴趴的沙发里爬起来,笑着过来招呼他们。
“你们订的房间在二楼,”他对张强说,“我和你们简老师一见如故,一起聊聊天。就不再一一接待了,上楼随便玩儿,顶楼也随时可以用。”
项枫看着老简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一见如故四个字从何而来。
“谢谢赵老板。”张强说,领着成扬他们往二楼走。
两层楼分了不同房间,据张强介绍,这家店才开没多久,设备都是新的,因为地段问题价格也不贵,所以生意很好。
“还挺难订的,”张强说,“快过年了聚会的也多,还有那帮大学生也来抢。”
“咱隔壁好像就是个什么大学社团,”彭小飞说,“这时节也不放假回家,我刚才瞄了一眼,一帮人围着蜡烛跟中邪似的。”
“人那是在玩笔仙。”张强赶紧纠正他,“你瞎看什么,不关我们的事。”
“玩笔仙用得着蜡烛吗?”彭小飞说。
“你别说了。”张强脸色有点发白。
成扬看得一阵乐,又觉得掌心里项枫的手指有点凉。
“你手怎么还这么冷。”他回头看了项枫一眼,发现项枫的脸也比平时白了些。
“怎么?”他往项枫耳边凑了凑,“害怕?”
“没有。”项枫沉声说,把手抽了出来,“风吹的。”
“没事,彭小飞瞎说呢。”成扬轻声对他说。
“我没瞎说!”彭小飞愤然道,“不信你自己去看。”
“你先别说话!”张强声音有点发颤,“看什么看!我们班的在这儿!”
他推门的时候力气有点大,门砰一声撞在墙上,把屋里人吓了一跳。
“啊,不好意思,”张强有点尴尬,“成扬和项枫到了,我再去门口等剩下的。”
他出门前又抬手一指彭小飞别来了,余斌,你跟我一起。”
屋里人不少,张强和余斌出去以后也有将近二十个。
这房间挺大,是个套房,装潢很现代化,满屋都铺着厚地毯,贴着墙布,室内温暖明亮,有台球桌和游戏机,桌上足球,几张又大又舒服的沙发,还有靠墙架子上的一堆桌游盒子。
桌子倒只有一张,已经被各种零食饮料和烧烤材料堆满了。
房里两个小套间,一间是个小ktv间,另一间几乎被一个炕一样的低矮台子占满了,台上铺着软垫,放了抱枕。
ktv和桌上足球都有人在玩,几个女生挤在沙发上看电影,把电视机占了没法打游戏,所以剩下的男生有的在打台球有的坐地毯上打牌,看见成扬都大呼小叫地喊他过去。
成扬摆了摆手,勾住项枫的脖子问玩什么?”
项枫没觉得有什么想玩,有点不知所措。
“那我们去炕上待会儿。”成扬说。
“啊?”
项枫被他拖到那个所谓的炕上去了。
这个小间也有几个人,崔苗苗盘腿坐在台子的角落,正低头打毛线,李婉宁坐在她身边,和张庭悦一起支着手机边看剧边磕着瓜子。
充满一种安宁养老的祥和氛围。
让项枫无法理解的是,成扬也在崔苗苗旁边坐下了,还兴趣异常浓厚地看着她打毛线。
“快来!”成扬对着发愣的项枫皱了皱眉,把他拽到了身边。
再次和项枫挤在一起,成扬很高兴,拍了拍身下的软垫说炕真不错。”
项枫一阵无语也不是炕啊。”
“那怎么说?”成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