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酒肆的伙计十五，年龄跟杨墨相仿，平日里来福和柳翠莲夫妇对他也很随和，早就到了一家人的程度。

每天酒肆的营生收拾停当后，十五都会从他的侧房跑过来，跟杨墨讲一些新鲜事，杨墨也会用一点小心机从他嘴里诈出些想得到的信息。

原来在杨墨还小的时候，北境烽烟四起，家逢变故，为躲避战火，母亲柳翠莲带着杨墨加入逃荒队伍，来到邺城，至于柳氏以前的事情，就连十五也不是很清楚。

邺城本就是一座大城，几个朝代曾在这里建都，是北通关外，南连中原的重镇。

柳氏来到邺城后，改嫁给当地一个开酒肆的憨厚男人，就是现在的来福。

建立起这个家后，夫妻两又无意间收留了难民潮中的孤儿十五，成了酒肆的伙计。

酒肆的生意虽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但柳氏和来福善良厚道，经常接济乡里，夫妻二人却成了五里巷的大善人，乡里和外来客商都愿意驻足，几年下来，买下了一座院子，置了几亩地，成为邺城的中等家庭。

来福对于杨墨毫不排斥，待之视如己出，托了不少关系，将杨墨送进县学书院读书。不久前，还为杨墨跟当地一个康姓布商初步谈下了一门亲事。

十多天来，从十五口中得知这些后，杨墨隐隐感觉五道岗上那顿暴打跟这门亲事有着极大的关联，只是想来有些懊恼，竟不知那个叫康宁的女孩长什么样子，自己却先被人狠狠的阴了一把！

回想起十多天来的过往，还有脑海中那个叫康宁的女孩的轮廓，杨墨脸上独自露出一抹嫣然的笑意，既然已经决定接受现实，那就沉下心来，在这不一样的世间走上一遭。

公子，点心来了，夫人叮嘱你早点休息呢，我先喂你吃吧！十五急促的脚步和话语打断了杨墨的思绪。

十五，大夫说了，我的伤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痊愈，实在憋得慌，明天你尝试着扶我起来试试！

说到扶起来试试这句话，杨墨神秘一笑，本能的想起前世工友们常常说起的一个黄段子，呸，能不能不要这么衰！

十五可不知道这些，听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公子，大夫可是说过的，不能乱动，你这伤筋动骨可要修养一百天啊，再弄出个好歹来，我可担待不起的。

哦，那明天再说了！我讲个故事给你解解闷？

少东家要给他讲故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十五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傻傻的端着一杯粗茶，边喝边迫不及待的点头，等待着故事的开端。

杨墨振了振精神：话说从前有个得了重病的老叟，已经奄奄一息，小妾在床边照顾着，见他时日无多，就想问问他有何未了的夙愿，小妾问：你想不想吃一桌满汉全席？老叟答，吃不下，粒米不能进也。小妾又问：那想不想品一口陈年佳酿，老叟答，汤水不能下也。小妾最后想了想，问道：楼里新来了一个绝色佳丽，就在门外，要不要现在就让她进来服侍你？老叟眼睛一亮，大叫道：扶我起来试试！小妾大怒，一巴掌将老叟直接抽晕

噗，十五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将喝进去的茶水喷在了杨墨脸上，少爷，这会呛死人的好不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杨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十五在酒肆当伙计，也算有些阅历，似乎发现了杨墨的不同，古怪的说道：公子，你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变了个人似的。

那我从前是什么样子啊？

你从前很少有这么开心过的，就是很严肃，从来不跟我开玩笑，总之就是，就是不一样！

杨墨大底猜到了一些端倪，不过还是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淡淡的说道：十五，世道都在变，人也总是要变的，干嘛不变呢！将来你我会是什么样子，都说不准的，你看，刚刚还有星星的夜空，这不要下雨了吗！

十五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那双空洞清澈的眼睛，曾经随遇而安、循规蹈矩、孱弱的平凡公子，突然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仿佛掉进无底深渊，一瞬间释放出一股骇人的气势。

这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真是刮起了风，月亮藏了起来，是要下雨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