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境剑修杀力巨大是不假,可终归没有斩尽三尸,老姜再不济,也还是辣的!
只是汉子没有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离去的撑船老叟与红袍年轻人去而复返,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撑船老叟突然眉头皱起,似乎不打算触这帮人的霉头,又不是你死我活的大道之争,注定只是小打小闹,实在提不起兴趣。
红袍年轻人嘴角勾起,抬手阻止撑船老叟,笑道莫大焉的竹林圣人送礼,总不能不接不是?”
天地之间有雷鸣阵阵。
撑船老叟挠挠脸颊,蹲在船头,视线透过云海,向下望去。
一股浩浩荡荡的罡风席卷而来,将整片云海炸碎,紧接着,就有一股磅礴浩瀚剑气直扑而来。
撑船老叟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蹲在那里挠脸。
妖异年轻人的鲜红袍子表面涟漪阵阵,只是轻轻挥袖,那道气势如虹的剑气便轰然破碎,滚滚炸雷声戛然而止,星星点点实则大如长虹的剑气碎片拖曳出一条条绚丽光尾,宛若绽放一朵绚丽烟花。
方圆千里之内震动不已,气机紊乱至极。那处于震动中心的一叶扁舟却如山岳岿然不动。
地面上出剑之后的汉子心情依旧糟糕,两只过街老鼠真是烦不胜烦,欺负他一个铁匠出身的剑修不会耍阴谋诡计不是?
只是也没了再出一剑的心思。
撑船老叟依旧蹲在船头,对红袍年轻人问道瘾了?”
红袍年轻人笑道而不往非礼也!”
有巨大山岳被连根拔起,瞬间来到十万里之外,横亘天幕,压顶而下。
红袍年轻人身影一闪而逝,嗓音在撑船老叟心境回荡。
“还不跑路?”
撑船老叟狠瞪了一眼红袍年轻人消失的地方,起身撑船远去。
汉子抬头望向那座遮天蔽日的巨大山岳,山根水运荡然无存,在下坠的过程中,已在濒临破碎的边缘,汉子却没出剑劈碎的意思。
那座山岳宛若被一双巨大手掌托起,悬停空中,期间不断有山体碎块砸落地面,在地面上炸起一连串的鞭炮声,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好在北海竹林方圆数千里之内,既无世俗王朝也无山上仙府,所以此等山岳悬空的浩大场景,便不为外人所知。
汉子叹了口气,还是低估了那两个老家伙行事的肆无忌惮。天大地大,总有那么几个例外,不愿飞升,甘愿被天地大道规矩压制苟延残喘当缩头乌龟。
那座悬空山岳被缓缓向上推去,在经过某处时,如同掉入井中,从山巅开始一点点消失,最终在那座山岳被强行连根拔起的地方,便有山岳宛若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汉子身旁出现一位长眉老人,伸手轻轻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邱柏已经在前往长洲的路上,入夏之前,应该能到。”
汉子转头望向长眉老人,眼神疑惑。
长眉老人笑着解释道长临死在祖洲,此事想来在你我知晓之前,长洲那边的徐家就已经知晓,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给对方一颗定心丸。如今不只是咱们祖洲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别洲修士一样眼红觊觎。”
汉子沉声道你还让徐邱柏那小子自投罗网?”
长眉老人苦笑不已,“那小子跟林冕可比我这亲爹都亲,可不是我让他去的。而且邱柏前往长洲,未必就是坏事,至少能远离当下祖洲的云波诡谲,而且长洲徐家想要名正言顺地将手伸进这边,邱柏就是绝对安全的。跨洲远渡,既要确保留守长洲的实力足够,又要保证前来的力量不至于被关门打狗,残羹冷炙都吃不到,必然会争论不休大把光阴,再有邱柏从中斡旋掣肘,应当能熬到仙剑出炉,所以老东西,要抓紧了!”
汉子很快想通其中关节,哀叹一声,“咱们这帮老东西,到头来胆子还不如一帮孩子大,真是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长眉老人轻声安慰道些年你活得憋屈,竹林剩下的这些老家伙,又何尝就当真活得逍遥自在了?到头来,不还是只有姓林的有那个迈出第一步的胆子?”
长眉老人轻声说道以就让那老东西先出出风头,咱们可不能轻易死了,不到时候呢!撑船翁、血衣公子这两只上古余孽的账,先记上,将来迟早有一天让他们连本带利都给吐出来。”
提及那两只上古余孽,汉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便离开。
长眉老人问道哪?”
汉子似乎还有些懊恼方才那一剑怎么没劈死那两个混账东西,没好气道着我的剑炉去,最多三年,若是还不能大成,老子拿自己祭剑。”
长眉老人哑然失笑,这老铁匠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铁匠汉子一步迈出,瞬间便来到一座茅屋前,屋外有一座锈迹斑斑的青铜剑炉。
长眉老人同样以仙人神通回到北海竹林,站在自家门前,举目远眺,远处山巅之上,有位在那里枯坐百年的年轻灰发老人。
山下竹林青翠挺拔,有微风拂过,竹涛阵阵,正气凛然。
长眉老人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屋中。
——
不是谁都有那个让襄江水神范蕴芩亲自下厨的面子,当朝皇帝的面子都是不太够的。既是不忍糟蹋了这来之不易的蛟肉,但也足见她对这位少年的重视程度。
崔流川的面子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若他只是寻常游侠,范蕴芩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一头畜生打自己脸,但注定他不会有那个亲眼见到水神显灵的福气,更不会有那个被水神娘娘邀请到绿波宫被奉为座上宾的资格。范蕴芩的善意,都来自于林冕二字的分量。
所以投胎是门技术活,拜师也是门技术活。这也是为何打破头颅也要拜入传承有序的仙家宗门的原因之一,既是为直指大道的仙家典籍,也是在修行路上少走弯路,修道之人寿元虽然远超凡夫俗子,亦没有一寸光阴是多余的。当然,更是为一个安稳,下山游历之时,背后宗门便是一种无形威慑,这也是往往正统仙家子弟大多要比那些朝不保夕的野修散修走得更高活得更久的原因之一。
但是话又说回来,福祸相依这种东西,是很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散修在生死之间游走,次次险象环生,却总能化险为夷如鱼得水,就那么让人揪心地一步步走上大道之巅,也有正统仙家子弟霉运连连,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也要从天上来,下场凄惨。
可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少数的例外,类似于撑船翁、血衣公子天大地大的少数例外。
蛟肉鲜嫩,蕴含充沛灵气,崔流川却是浅尝辄止,不敢过多进食。
贪吃一时爽,后边可就要遭大罪了,灵气浸润体魄,对武夫而言可是头等大事。
武浅与得名小梦的鬼胎亦有资格落座,只是对于这位享受万民香火的水神娘娘,有着天生的畏惧,期间几乎没有任何言语。
就连范蕴芩都打趣说他是个享不了福的。
他想了想,貌似也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