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漠每每旧疾复发,夜里便睡得不安稳,所以安嬷嬷便从内务府要了些安神的香来,入夜前便点上。
味道好,宇文漠也不厌烦这个味道,便一直用着。
太医脸上的神色凝重了些,没有回答安嬷嬷,反而四处看了看,紧着鼻子嗅了嗅,随后直奔窗柩上摆着的一盆花去了。
窗前摆着的是一盆状似兰花的花,这会儿正是盛开的时候。
太医凑近闻了闻,顿时面色更不好了,扭头问安嬷嬷:“这花放在此处多久了?”
安嬷嬷垂头细想了想,抬头看着太医,“约摸一月了吧!这兰花还没开花时,内务府便送过来了,眼下花期正好呢。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太医点点头:“安嬷嬷,这可不是什么兰花,而是翠菱草,状似兰花,有毒,若是长期触碰或是近距离去闻,会导致咳疾,深入肺腑,久而不治。若是再有一味药引,那便是剧毒。”
安嬷嬷仿若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眼前一黑,往后退了半步,便要摔倒在地,亏得太医抬手扶了一把。
“安嬷嬷,担心,年纪大了的人,可经不住这么摔。”
安嬷嬷扶住椅子站稳,像太医道了谢,“不妨事,太医,你还是快些去给王爷诊脉吧!这毒物留在屋里一月有余了,只怕殿下早……早就毒入肺腑了。”
安嬷嬷哽咽着,天杀的,竟然想出这般阴损的招数来。
先前,他们以为只是在香炉里动了手脚,却不想真正的毒物是一盆花。
难怪吃了汤药,扎了针,也迟迟不见好。
反而这咳疾还越发严重了。
太医点头,掀开珠帘,进了里间,宇文漠已然听见动静从床上坐起身来了。
安嬷嬷紧随其后,脸上的泪珠已经擦干了,只是眼眶还红着。
宇文漠叹了口气,“嬷嬷,先前便同你说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不必伤怀。”
他离得不远,太医和安嬷嬷的对话,他都听进了耳朵里,早已料到,自然是不意外。
先前太医院院首过来诊脉,一直是在院子里,即便闻见他身上的冷香,没有见着那盆花,自然也就没有察觉。
然,他心里也有数,吃食都有安嬷嬷把控,用银针一一查验过,未曾下毒。
淑贵妃若要他的命,只能在别处下文章了。
原以为是安神香中被动了手脚,宇文漠有心瞒着,故而未曾让江太医入过他的寝殿。
如今已经下了网,鱼饵也撒了,自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不曾想,今日这值夜的太医也是个有本事的,一来,便诊治出了门道。
安嬷嬷泪眼婆娑,“王爷,老奴,老奴只是心疼你,怨恨这天道不公罢了。”
果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话,自家殿下自幼失怙,自己勤奋,学得是文韬武略,可好景不长,在猎场上受人截杀,毁了双腿。
整日里消愁,坐在院里发呆,了无人气,好不容易又遇见了太子妃娘娘,日子有了些奔头,不曾想,又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