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甫义回来之后,林子昆便又重新恢复了他的少将身份,从御林军中离职了。
离职那日,他托人给穆沐送去了一方木盒,穆沐打开,只见那盒中,正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雕金了的奇楠木长鞭。鞭身上镶着的不知是哪一种虫物的鳞片,黑得反光,而那长鞭的把手上,是由镶金了的奇楠木雕刻的一柄蛇头,红色的眼珠是璀璨的红宝石,白色的牙齿,勾在柄尾两侧,发出獠人的光。而那鞭梢则是一把金色的刃片,刃锋薄如纸,拿起时,还散出淅淅沥沥地脆响。
穆沐看着这把被做成一条黑蛇的长鞭,心中竟露出些欣喜,她将长鞭握在手中,手柄温热适宜的温度,握在手心,仿佛与她融为了一体。
她迫不及待地将长鞭取出,想要在院落中试试手感,可这时,黎沉却悠悠地进来了。
“谁送的?”
“哦,林子昆。”穆沐眼中是难以言明的激动,可一旁的黎沉却蓦地沉下了脸。
“你很喜欢?”
“喜欢啊。”穆沐握着长鞭,就要跃跃欲试。
可此时,黎沉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沉着脸就出去了。
“黎沉,”穆沐喊住来了却又匆匆离去的黎沉,“怎么就走了?我试试这长鞭,让你看看?”
“不必了。”
“你怎么了啊?”穆沐不依不饶。
“没怎么。”
“真的?”
“真的。”
“好吧。”穆沐也不再追问,转身就往院中走去,黎沉蹙眉,不满地瞥了一眼她,而后耍着孩子气般地走到了她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那条鞭子。
“你这是做什么?”
黎沉深呼了一口气,悠悠道:“我重新送一条给你,这条不适合你,太丑了。”
“没关系,我看着感觉挺好用的。”
“那是你看着,”顿了顿,黎沉将拿着长鞭的手往背后藏去,“其实并不好用,你看这獠牙,很容易割伤你的手。”
“我看看?”
“别看了,我明日便送一条更好的。”
“黎沉……”穆沐收起刚刚还在跃跃欲试的心,一脸狐疑地靠近黎沉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为何要吃醋?”黎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朝屋内走去,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将长鞭放回了木盒之中。
穆沐赶来,忍笑道:“还说你没吃醋?你看你的脸红的。”
黎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而后将已经重新打包完毕的长鞭拿在了手中,“你且等着,我明日就给你送一条更好的。”
穆沐玩笑似的撇了撇嘴,又点了点头,“我且等着。”
说罢,便见黎沉大步离去,穆沐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憋了许久的笑意立马喷发而出,“清欢,你看他,分明就是吃醋了。”穆沐指着黎沉离开的方向,大笑道。
萧清欢看着大笑的穆沐,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只是那笑,分明带着些苦涩。
江公公刚走入东侧院,便见黎沉眉头紧锁着坐在桌前,而那桌上,正摆放着一个陌生木盒。
“阁主,您这是怎么了?”江公公说着,视线不由自主地往那木盒中飘去,“这里头,放着什么东西?”
“你去将此物托人送去宗政府,就说无功不受禄。”
“宗政府?”江公公困惑地皱起了眉,“他们为何要送东西给你?”
“不是送我的。”
“那是?”
“送给阿沐的。”
话落,便见江公公抿唇想了一会儿,而后反应了过来,“阁主,你这是要帮公主将此物退送回去?”
“嗯。”
“是,老奴明白了。”
江公公抿唇笑了笑,又听黎沉道:“还有,让沉阁的兄弟帮个忙,明日之前,将白玉鞭替我找来。”
“白玉鞭?”江公公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此物虽说是我们北唐的珍品,但听说是流入了大楚京都之中,从未有人见过啊。”
“在穆尔崖的外宅内。”黎沉轻笑,“去马庄之前,穆尔崖曾派人去过北唐的四方集会,抢到了此物,原本想在一个正确的时机,光明正大地拿过来的,没想到……”黎沉说着,还摇了摇头,笑自己的痴傻。
“老奴知道了,这就派人去取。”江公公含笑,拿着桌上的木盒转身离去,刚刚如孩子一般生气的场景,忽然就从黎沉的脑海里蹦了出来,他抿了抿唇,脸上似有笑意。
黑夜滚滚,一队黑衣人从京都的上空飞身而过,天空无月也无星,只有无边而空洞的黑暗,吞噬着眼界所到之处。
通往京都京郊外的小路上,有一座山坡,翻过山坡往下看,便见一座偌大的山水庄园,它沿着护城江覆压约有一百余里,格调有致,一木一草皆有规章。
此时,这里正灯火通明,黑衣人于山坡处分开,朝着庄园飞身而散,刹那,原本停留了一队人的山坡之上,空无一人。
连日的细雨在经过一个黑夜之后,躲回了云层之中,次日的日光大得有些晃眼,暗流涌动的紫禁城内,因这阳光,似乎也变得明媚了起来。
穆沐惊愕地看着黎沉递给她的白玉鞭,合不拢嘴,她轻轻地抚摸着那条透明的长鞭,差点儿兴奋得就要叫出声来。
白玉鞭听说是由深海里的鲛人在死亡之后融化的血水做的,虽说是透明的,但仔细看时,还是能看出些淡淡的血丝。手柄是由温润的白玉而制,被雕刻成了重明鸟的模样。而鞭梢便是类似重明鸟的红色羽毛,但其实那羽毛,是由根根毒针所制。
释放毒针的机关在手柄处,此时,穆沐握着那手柄,连连发出着惊叹:“黎沉,你是神仙吧?竟然能找到白玉鞭……”
黎沉笑而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
就在穆沐继续夸赞着白玉鞭,都忘了下一步要干什么的时候,黎沉含笑开口:“试试?”
穆沐眼中闪现兴奋的光,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玉鞭从半空呼啸而过,穆沐的身影宛如游龙,更翩若惊鸿,她的发丝随着她挥鞭的收放随风飘散着,黎沉站在门边的空地上,一时看愣了神。
白玉鞭挥鞭时候的声音不同于其他长鞭的呼啸,那是一种类似于重明鸟的嘶鸣,穆沐无比享受着仿佛浴火重生的这一刻,好像下一秒,她便可一飞冲天,直取那黑山老妖的首级。此时,她悄然按下了手柄的机关,刹那,便见原本透明的鞭身瞬间变得通红,宛如一只就要破空高飞的重明鸟,赤红火鞭所到之处,皆只见草木落叶变成了一焦黑。
不愧是四方集会的首等宝物,只见穆沐如往常一般的招数,在拿着白玉鞭的时候却更加流畅和瞬速。她熟悉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她来到屋中,在桌前坐下,将小文已经倒好的茶水咕噜噜地喝下,而后长呼一声:“不愧是白玉鞭。”
话音落,便见穆沐小心翼翼地将白玉鞭在桌上放下了,可刚放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疑问道:“黎沉……你终日在兰台之中,这白玉鞭,你是从何来的?”
“很久之前就得到了,只是一直忘记给你了。”
穆沐半信半疑地看着黎沉,“你来我兰台也好几年了,你说的之前,到底多久?”
“很久了。”
“哦,”穆沐想了想,而后点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从你们北唐带来的纪念物。”话一出,只见穆沐脑中猛地闪过一丝讯息,可那讯息闪过的很快,快到她几无可查地放弃回想了。
黎沉没有否认,在穆沐心中就代表了承认。想到此,她还不满地瞥了一眼白玉鞭,闷闷道:“那你怎么现在才给我?”
“忘了。”黎沉说话时坦坦荡荡的样子,让人不自觉的就会相信他。
穆沐只佯装生气地哼了两声,而后那面上,便是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得到了珍品的穆沐,走在宫中时,似乎都中气十足些,虽然过往的她,也并未柔弱过。
穆芸即将去蜀国和亲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后宫,茹妃又已是皇后的最佳人选,虽还没有行诏封仪式,但穆芸嫡公主的身份,却已经毫无悬念。
楚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为穆芸颁发了名号太和,也赏予了外宅与万千金银,却唯独没有封地。大约是怕她在嫁去蜀国之后,将封地落入蜀国名下吧。
封号封赏完毕之日,穆沐去了一趟又灵台,谈不上是恭贺,但也却是真的毫无恶意。可穆芸却不想见她,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之中,自己精致的妆容,一言不发。
在众人的恭贺全部送完之后,穆沐才在傍晚时分重新又来到了又灵台。她看着一身盛装的穆芸,渐渐走近了去,待到了她的身侧之后,道:“太和公主,恭喜。”
穆芸看着铜镜中缓缓绽开的冷笑,道:“多谢孝娴公主。”
穆芸的冷淡穆沐是早就猜到了的,她不急不脑,淡淡道:“父王我劝说不了了,但是我可以将你换下来。”
刚说完,便见穆芸原本无神的眼珠赫然就恢复了灵动,她侧目,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去找娴妃娘娘,让她跟父王说,让我替你嫁去蜀国,毕竟,你本来就是为了我才会被换上去的。”
“你……真的愿意?”
“嗯,”穆沐点头,苦笑中藏着一丝狡黠,“只要我替你出了宫,往后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要管了。”
“那黎沉公子呢?”穆芸愣怔地站起身,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跟我一起走。”
02
“啊?”
看着穆芸惊愕的样子,穆沐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总之,你就在宫中继续安安心心地做好你的太和公主,我呢,就舍身为义成全你和邓卓啦。”
“穆沐……”
“停,”穆沐挥手制止,“你别这么容易感动,我是为了我兰台的小侍卫,与你无关。”
穆芸眼眶的泪水似要夺眶而出,她欣喜地直跳脚,可激动过后,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本就是顾虑到娴妃娘娘不想让你远嫁,父王才执意要将你留下的……”
“我终于知道你原来为何这么憎恶我了,”穆沐环抱着臂膀,打量着穆芸,“原来是将一切无来由的嫉妒都放在我身上了。”
“啊?”
“你将父王对我的宠爱想得太过了,他不让我去和亲,主要是因为林大人带来的消息是必须嫡公主去,而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了下一任皇后将是茹妃娘娘,所以,自然是不能让我去的。”
“真的?”穆芸紧蹙双眉,似是不信。
穆沐轻笑了一声,“我们这位父王啊,好像对谁都好,其实关键时刻,他还是对自己更好。”
话毕,便见穆芸陷入了沉默,穆沐朝她走近,淡淡道:“你也别愧疚了,我自有办法脱身,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就行。”
说完,穆沐径直越过了穆芸,往门外走去,穆芸忽然心焦,连忙对着那背影喊了一句:“谢谢!”
穆沐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走去,只是那手,却高举着摆了摆。
从又灵台出来,穆沐便直接去了江台殿,此时楚王正宿在茹妃宫中,江台殿意外地清冷得很。穆沐走入殿中,发现江素衣正坐在屋内绣着什么,她手上拿的那块布,是冬日里做大氅时才会用到的。穆沐瞥了一眼,便不再注意了。
“有事?”江素衣已经习惯了穆沐对自己敌视的态度,但却有些欣喜,因为现在的穆沐,离不了她。
近一年,宫中状况百出,穆沐需要她来帮忙,而她也乐意去帮忙。
穆沐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便见江素衣手中的银针蓦地扎进了她的指尖,血珠霎时就涌了出来,江素衣皱眉,指尖的血色在巾帕上抹了干净,而后将指尖放到了唇边。
她面上仍有诧异,“你说什么?”
“我要离宫,代替穆芸,嫁去蜀国。”
“什么?”江素衣面色大变,她将手中的绣布一把放下,“穆沐你是不是疯了啊?”
穆沐挑眉,看向江素衣,而后冷淡道:“没有。”
“让你嫁林子昆,你不愿意。好,我帮你,现在你竟然自己要去和亲?”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那张美貌的面容上,此时已满是烦闷,江素衣不悦地叹了声道:“你说吧,为何要去和亲?我要一个理由。”
“没为什么,我来只是想让你收回在父王耳边吹的枕头风,蜀国要的人是我,自然应该是我去。”
“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没有吹枕头风,是你父王自己决定的。”
话落,便见穆沐静默了,她低头思索着什么,而后低沉道:“我已经决定了,带着兰台宫中的几人一起离宫,明日我会亲自去御书房和父王说,到时候,请你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说罢,便见穆沐起身欲要离去,江素衣一把拉住了她,“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今日你定要说清楚了,为何要去和亲!”
穆沐一把甩开江素衣拉着自己的手,面色不解地怒道:“从我出生起,你便没有管过我,现在问这些做什么?”
穆沐将被江素衣拉扯歪了的衣服重新理了理,“我并没有要你帮我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用你那自以为廉价的母爱来捣乱。”说着,穆沐不悦地转身离去。
江素衣坐在软榻之上,不敢置信地愣在了原地,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便见她抹了抹面上的泪,喊道:“来人。”
闻声,低头而进一个宫女,江素衣整理好了情绪,道:“刚刚大公主将香包落在本宫这里了,但花样有点儿老气,你去兰台问问大公主平日最喜欢什么花,本宫亲手给她缝制一个,但是不能让大公主知道啊,否则她该生气了。”
“是。”
宫女应道,弓身准备告退,可此时,江素衣又将她喊住了,“诶,对了,公主最喜爱什么,东侧院的人最清楚,你去偷偷问东侧院的人就行。”
“是。”
话音落,宫女再次行礼告退。传过话的江素衣,终于将刚刚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悄悄按下了。
是夜,整个宫中都已经陷入了沉寂,偶尔几声鸟鸣,从紫禁城后山传来,惹人心悸。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穿梭在冷宫附近,而后在江台殿的屋脊之上落下,在停留了不久确认了周围的形势之后,黑影才飞身而下。那人落在江台殿的院落之中,霎时,只见屋内黯淡的烛火微微摇曳了一下,而后恢复了平静。
屋内,黑衣人已经与江素衣对立而站,黑衣人往屋外侧耳听了听,而后摘下了黑色蒙面,道:“夫人传话过来,有何重要的事?”
“穆沐要去蜀国和亲,阁主可知道?”
“知道。”
“为什么你们不拦着她!”江素衣压低了声音,急道。
“夫人不要担心,此事阁主已经另有安排,公主不会去往蜀国的。”
话音落,江素衣一直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既是如此,我便也就不担心了。”
“夫人只需要保护自己便可,不用操心太多。”
江素衣闻言,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门使现在正在忙其他的事,夫人也不用担心。”
“好,好。”江素衣连说了两个好,而后不再作声了。
见状,黑衣人往门外听了听,而后拱手告辞。
转眼便到了和亲使团出楚的前几日。
穆芸一直在又灵台中,愧疚不安,以为穆沐即将为了她大祸临头。那日穆葵前来看她,她一时焦急就将此事告知了穆葵,得穆葵耐心安慰后,谁知那焦急不减反增。
穆葵说:“芸儿莫急,姐姐这么做,定是有她的缘由的,说不定,出了宫之后,她就自己逃走了呢。”
嬉笑间,穆芸猛然大惊,想起那日穆沐曾说之后的事都不用自己管了的话,霎时就更加忐忑。可此时,穆葵又道:“姐姐这般神通广大,定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你且放心,将此事压在心中莫要说出去才好。”
说罢,便见穆芸如木偶一般地点了
点头。
穆沐那日和黎沉说,她要代替穆芸前往蜀国,问他愿不愿意随她前去?黎沉没有作声,直到穆沐说,她要在蜀国境内离开,这样,大楚就有机会推脱说是蜀国护人不力,到时,占下风的便是蜀国。只是这一去,恐怕会再也回不来,而她也可借此机会,替穆尔清将鸿悦酒家再次开起来。
黎沉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
后来穆沐道:“你在深宫圈了这些年,难道就不想要自由吗?”
黎沉说:“我想。”
“那你在犹豫什么?”
“没到时候。”
“什么才是时候?”
穆沐就像一个追问糖块的孩子,誓不罢休。黎沉沉吟了片刻,只道:“天色暗了,明日再说吧。”
次日的傍晚来得格外早,天色刚暗,便见未央宫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林甫义被楚王奉为此次楚蜀联盟的重要功臣,自然是受尽了风头,并受邀参加了原本只是皇室家宴的晚宴。而作为此次和亲的主角,穆芸也当然是受到了楚王前所未有的关怀,可她却并不高兴,更是有些疑惑。
穆沐曾说了要代替自己去和亲,可今日宴会,众人却将关注点放在了她的身上,这难免会让她有些不安。
就在她越来越不确定穆沐曾对她做的承诺时,许久不见的穆尔崖忽然走出了酒席,站在了大殿中央。
他朝着穆沐看去,道:“公主姐姐的长鞭是换了?”
穆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的白玉鞭,并不想有所理会。
“姐姐腰间的这长鞭,很是眼熟啊。”穆尔崖走近,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玉鞭吗?怎么会在姐姐手中?要不姐姐为我们展示一番这白玉鞭的威力?”
一连好几个问题,将穆沐的火气瞬间就激了出来,可她却仍旧不动声色,不予理会。
“姐姐不要那么小气嘛,”穆尔崖说着,端着酒杯朝楚王举起,“想必父王肯定也想一睹白玉鞭的风采吧。”
话落,便见楚王看向了穆沐,道:“白玉鞭似乎是北唐珍品,阿沐,你是从何处搜来的啊?”楚王的语气没有责问式的追究,而是一种宠溺的调侃。
穆沐无法再视而不见,只好起身,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林子昆从一旁走了过来。
“禀陛下、五皇子,此条白玉鞭是微臣赠予公主殿下的。”
“哦?”楚王挑眉,似是有些兴趣,“朕记得上次爱卿送过一把赤血剑给阿沐吧,怎么又送了一条白玉鞭?”
林子昆面色微红,“赤血剑公主似乎是用着不太顺手,于是微臣就想办法找了这白玉鞭来。”
穆沐根本就不知道为何林子昆会突然出面解围,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怯怯地往角落里坐着的黎沉望去。
此时黎沉正一人低头喝着酒,仿佛这殿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穆沐眉眼轻皱,而后又听穆尔崖冷笑道:“据我所知,此条白玉鞭是在北唐的四方集会上被一个阔商买走的,不知林大人与这阔商是何关系?”
03
面对穆尔崖的逼问,林子昆倒也不急不躁,他反问道:“好像在多年前,因四方集会赃物流通太多,陛下就下令禁止了,故此这四方集会才转到了北唐,五皇子作为皇室中人,为何对一个下了禁令的集会这般感兴趣?”
“你!”穆尔崖一直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然有丝焦急转瞬即逝,只见他生气地甩了甩袖,道:“我自然是道听途说来的。”
“哦,这样啊。”林子昆说着,又拱手朝楚王道:“陛下,微臣有罪,想着这白玉鞭世间罕见,故此特派人去了一趟北唐,将其寻来赠予公主,若陛下要追究微臣擅自参与四方集会的过错,微臣自当受罚。”
楚王面色没有半分的不悦,他摆了摆手道:“世间之人皆有爱宝之心,爱卿也取之有道,此次就不再追究,下次不要再犯便可。”
“父王!”穆尔崖眼看着白玉鞭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被穆沐占有了,自己却不能喊一句冤,当下便心焦喊道。
楚王悠悠地看向他,却又见他憋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才不悦道:“尔崖既然不胜酒力,就不要再喝了。”
“……是。”穆尔崖愤愤地看了一眼穆沐,转身就要往回走去,此时,一直没有作声的穆尔清却忽然站了出来,喊住了他。
“听闻五弟甚喜收藏奇珍异宝,不知做兄长的我,何时能去你那护城江旁的庄园里一睹究竟?”
穆尔崖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嘴角强扯出一抹笑,道:“都是些街上搜来的小玩意儿,不足挂齿,王兄若想要,我亲自派人送去东宫不就是了?”
“那怎么敢?听说江湖上神龙不见尾的暗门,他们的信物都能被你收入府中,其他的东西,名声也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话音一落,便见悠扬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奏乐的宫人看着楚王的手势一一退下,而后偌大的未央宫内,只听得楚王掷地有声的质问:“什么暗门?”
问话才刚出,便见穆尔崖不假思索地否认道:“太子殿下可不要胡说!什么暗门明门的?”
穆尔清耸了耸肩,一副自己也很委屈的模样,“原来此事是秘密啊,早知道就不说了,对不起了五弟。”
“尔崖,你自己说,暗门的什么东西在你府中?”
“父王,是太子殿下污蔑儿臣,什么暗门,儿臣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五弟既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何要这般慌乱呢?”穆尔清适时开口,丝毫没有想要让他就此浑水摸鱼蒙骗过去的打算。
穆尔崖咬牙,生硬地解释道:“父王,儿臣真的不知道王兄在说些什么,只是上次从马场回来之后,曾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关于暗门的消息,故此才知道暗门是刺杀过公主的组织。”
“你既是一早就知道,为何刚刚还要装糊涂?”
“父王,刚刚是儿臣糊涂了,您知道的,儿臣一向害怕招惹是非,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只会往后躲的。刚刚立马就说不知这是何物,不过也儿臣自保的第一反应啊。”
穆尔崖的双眼泛着泪光,楚王也深知他的性子,便想了想,觉得在理,又道:“好了,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这么一说,我倒更加奇怪了。”穆尔清看似苦恼地啧了一声,“昨日我派人去五弟的庄园里,邀你共去重新开张的鸿悦酒家坐坐,可是不巧,你宫中的人说你去见一个叫萨爷的人了,而且后来我再派人去,便听说你与萨爷见过面之后,拿了一个东西回来……”
一旁的穆沐听到此话,立马侧目看向穆尔崖问:“竟是你?”
其实穆沐是真的惊讶,因为穆尔清在此之前,并未向她透露一点儿风声,她看着已经有些慌乱的穆尔崖,心中万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