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肖跃竟是在圣殿中住了下来。
宫装侍女们目瞪口呆,看着他接手陛下的一日三餐。诏言的神情依旧那般高远淡然,但每一顿都会慢条斯理地尽数吃完。
吃完之后,由肖跃收拾碗筷。
收拾完碗筷之后,由肖跃沏茶。
沏完茶之后,便到了睡觉的时间。
如同第一天晚上一样,他们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一个很快就能入睡,一个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诏言没有再折磨肖跃。
肖跃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很少去刺激她。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诏言似是毫不在意旁人的想法,对肖跃的存在也未曾做出公开解释。但执事神官们却非常清楚,北疆的渎神者并没有被陛下杀死。
那么,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神道的尽头是无法穿越的清光屏障,自然无人敢于硬闯。换言之,人们虽然知道肖跃没死,却不清楚圣殿内具体的情形。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更加重要的事情上面---
诏言虽然不杀肖跃,但并不代表放弃了战争。
在过去的不到一月里,北疆与圣天已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冲突。陛下的意志依然强硬无比,给出的谕告也像嗜血的刀锋般冷漠残忍。
“擒贼先擒王。陛下没有处决渎神者,十有八九是把他当成了筹码。”
在神道后方,圣山的另一侧,有一处宽敞却不失清美的院落。数名白袍大神官恭恭敬敬地坐在议事厅下首,等着面前的年轻人说些什么。而最先开口的神官小心翼翼地看了天赐大掌教一眼,用压得很低的声音说道:“大人,不知陛下其实是否已然改变心意,想与北疆议和呢?”
“如果…如果能用最小的代价,让无信者皈依圣天,也不失为上佳之策。”
“……”
“不会。”
片刻之后,秦三才缓缓转身。冷白的月光顺着窗户倾泻而入,将其的眼眸映衬得异常明亮。
那名神官的眼睛,忽然也变得明亮起来。
“无信者是肮脏的罪人,是不值得被拯救的。”
“明谕和天罚那两个怯懦之辈曾经同意议和,却被陛下废去修为,赶出了神国。”
“所以,任何有议和想法的人,都不配站在神国之中。”
话音未落时,他走到了那名神官面前。
凄厉的惨呼骤然而起,神官双眸中的光点变成了两簇火焰。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刻死去,而是被缓慢而残酷地灼烧着。
“本座不能允许,神国中有不纯净的存在。”
“本座相信,神国中的尘埃和污秽,迟早都会被净化。”
说完这几句话后,他推开屋门,朝外走去。晚风拂动着院里的花树,却愈发衬托出议事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作为掌教,秦三当然有权处决下属。
但没有人想到,其会如此冷酷---那名神官算不得亵渎,但就因为旧事重提,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如同诏言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一样,秦三也毫不在意下属神官的感受。与军备和战争相关的情报已呈了上去,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似乎是发生在阳林镇附近的一些事情。
还有,南方的灵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两名执事。
但此刻占据秦三脑海的,却是不久前的会面。那个戴着笠帽的家伙后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了一样东西。
出于某种心理,秦三掩盖了其到来的全部痕迹。
月光如水,神道两侧的花树轻摆,就像是两条绚丽而芬芳的缎带。秦三向峰顶的圣殿走去,神态异常虔诚恭谨。
---神国中,不该有不纯净的存在。
毫无疑问,那个叫肖跃的罪人是最大的污秽。无论陛下的目的是什么,抑或是从他的身上想得到什么,圣天神国也不该再有其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