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跃站在露台的边缘,正好拦住了诏言的路。
漠然无比的目光落在身上,变作了比隆冬更加刺骨的冷意。但肖跃没有后退,反而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要去触碰诏言的眉心。
如今的诏言是遥不可及的圣天,作为一名修为尽丧的凡人,这样的举动便显得十分可笑。前者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身前却出现了淡淡的光。
不是星辉,而是圣光。
光线像水纹般扭曲着,登时模糊了其的身影。肖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颊血色尽失。
他,执意要施展焚心以火。
诏言的应对也十分简单。其背着手,任由那些清美的光线切割着肖跃。它们和黑色的花瓣看起来极为不同,但造成的伤害却同样残忍恐怖。
---轻微的嚓嚓声响起,肖跃的皮肉簌簌而落。
如果不能碰到诏言,那么一切都将无济于事。在修为被封禁后,凌迟的痛苦更是成倍地增加着。肖跃咬着苍白的嘴唇,近乎执拗地看着对方。后者的神情虽然没有分毫变化,可肖跃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件事。”
少年的声音从唇缝间迸了出来,在夜空里如幽魂般回荡:“你想取代梵天,再让我陪着你。可是,我并不愿意那样。”
诏言说道:“超脱于生死之外,有什么不好。”
“不好的地方就在于,那样真得很无聊。”
肖跃说道:“你怕成为梵天后世代孤寂,我同样也害怕,只有你我的无尽岁月。”
诏言说道:“如果你不接受我赐予的永生,那么我只好杀死你。”
“我不接受的,是整个人间的毁灭。”
肖跃的嘴角微微,“你执意要大家都去死,可我不想让世界变得空空荡荡。”
“……”
在进行这番对话的时候,凌迟没有间断。
光线在夜风中微漾,肖跃的血洒得到处都是。很短的时间内,他的右手便成为了嶙峋的白骨。晶莹的血珠挂在上面,仿佛是枯枝上抽出的新梅。肖跃的额头青筋爆起,布满血丝的眼眸异常专注。
-过去的经历,使得他对这样的痛苦有了远超常人的忍耐力。
但即便如此,这般冷血残暴的折磨也足以令任何人疯狂。
“没有用。”
其痛苦的模样倒映在诏言眼底深处,她背着手,声音中毫无情绪:“焚心以火,需要在心神中造成无比强烈的向往。一次温泉和区区几份餐食,并不会带来决定性的改变。”
“所以,你现在做得,根本没有用。”
“……”
肖跃,摇晃了一下。
她的话,当然是对的。
焚心以火是种异常玄妙的古老术法,能够凭借往昔的羁绊消除厄生意志的影响。可天心幽深似海,难道仅仅经过数十日的相伴,就能让诏言对红尘和过往生出难以抑制的渴望?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否则,诏言就不会端坐于神国的王座上。
“你只是有些好奇。”
肖跃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渐渐嘶哑,“你好奇人间的生活,而你之所以把我留在身边,便是想在一定程度上满足这种名为好奇的情绪。”
“……”
诏言,不再开口。
她的沉默带着某种残忍的意味,因为在表示默认的同时,凌迟依旧在继续。肖跃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扭曲的脸庞几乎狰狞如鬼。而摆在其面前的,似乎也只有两条路---
要么,放下手,任由诏言达成她的目的。
要么,抬起手,在天威下被切割成残屑。
“我的心意,其实没有改变。”
清光之中,肖跃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让他的笑容如癫似狂。其直视着诏言的双眸,说道:“我,不想让北疆毁灭。”
“你与我曾经并肩作战,我同样非常不想看到,你被主宰之石继续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