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言，没有开口回答。

氤氲水汽中，忽然腾起了几颗光点。肖跃眼瞳微眯，从中感到了某种熟悉的意味。

蓦地，他大吃一惊。

几天前，诏言以雷霆手段镇压了秦三的请愿。她将许多神官的圣术精华抽离，转而赐给了那些听话的人。

这些光点，似乎就是圣术精华。

但肖跃却愈发清楚地察觉到，它们带着一股很难形容的气息。如果非要深究，那仿佛是源自更加本质的存在。

紧接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前任世界之主无法将扶生的力量尽数吸收，便是因为梵天规则的存在。”

诏言任由肖跃按着她的肩膀，十分平静地说道：“可只要是规则，就能够被打破。”

话音未落时，光点便消失了。

肖跃的指关节，登时挣得有些发白。

光点消失，是由于诏言将它们融入了体内。换句话说，当初其将圣术精华抽离时，也顺便将那些人灵魂中最本质的存在剥了出来---

她，抽出了十亿碎片中的一部分。

然后，她把它们，吞掉了。

没有不同规则的反噬，没有险象环生的异常。诏言坐在温暖芬芳的池子里，晶莹的水珠儿顺着浑圆白皙的肩头缓缓滑落。

肖跃，沉默了很长时间。

厄生铸造这个世界，便是希望借助时间之力，在一世世的轮回转生中吸收扶生的力量。但诏言将后者的灵魂碎片直接剥离，却是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她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不同规则间的冲突。这个办法或许并非十全十美，否则诏言现在就可以将世界毁去。

“你要通过秦三来观察源自梵天的降临者，也和这件事有关系，对吗？”

愈发安静的夜晚中，肖跃深深吸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料到过这样的意外，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复了情绪---

其说道：“加快掠夺灵魂的速度，也需要对梵天的限制有更深的了解。”

“是这样的。”

诏言看着满天繁星，面无表情地说道：“圣天神国中人人信我，甘愿在圣战中献出生命。而他们的信仰越坚定，也就越有利于我吸收那些被植入的灵魂碎片。”

“但我还是觉得，这样太慢。”

“好在，我似乎比前代世界之主要聪明，已经想到了突破规则的方法。刚才那些只能算是尝试，待我想得更通透些，就会去实现属于主宰的宏图伟愿。”

“……”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诏言说话最多的一次。

但肖跃却从中，听出了某种冷血不屑的意味。

诏言收回目光，转而看着前方某处，继续说道：“这场战争里，我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

“我需要的，只是众生在信仰中死去。魂归星海，本应轮回往生---但随着对规则之力的了解，我会把它们吞噬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池子里忽然传出一阵哗啦轻响。

肖跃的手被弹开，他后退一步，看着诏言站了起来。数不清的水珠从那具完美的神躯上滚落，就像是下了一场晶莹美丽的雨。

“我还想告诉你，我不在乎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诏言看着肖跃的眼睛，漠然至极地说道：“虽然我很清楚，你一定带着对我不利的目的前来。”

“……”

肖跃，望向了她身后的星空。

魂归星海，而入往生。有大虔诚者，入神国而得永生。这是其日渐模糊的印象中，对圣天教典里记忆还算清晰的两句话。

而和教皇不一样的是，诏言竟然找到了化解规则冲突的方法。教皇攻打北疆，是因为肖跃突然看到缘灭转生大阵，并且将羁绊的纽带逆转，从中感悟到了众生之力。何况，真正的金乌刃被醉翁变成了无数滴水，隐藏在波澜壮阔的海叶水系之中。

但诏言攻打北疆，却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想要大家去死。

圣天的信众死了，诏言能够吸收其体内的灵魂碎片。那么，再给她一段时间，其能不能解决北疆与圣天之间的规则冲突，把每一个灵魂都吞噬殆尽？

肖跃，忽然觉得很寒冷。

他不想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但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

肖跃说道：“你是厄生创造出来的，可却比他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