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时，肖跃的手肘微微弯曲。

到了这个时候，小臂的血肉已然消失。清光缭绕着白骨，显得莫名神圣又血腥异常。

但肖跃，未曾后退。

他的手肘继续弯曲，直到尽是白骨的右手覆在了胸口。

“我对北疆的心意，没变。”

“我对你的心意，也没有变。”

“如果你怀疑我的决心，那么我只好剖心为证。”

“……”

诏言的眼瞳，有一瞬间的收缩。

剖心为证，这实在酷烈至极。即便是诏言，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异样。

她，忽然摸不清肖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但此刻肖跃的注意力，却并非全部在其身上---按理说，身为凡人，他不可能真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

但肖跃，有着寻常人难以匹及的毅力。

何况，就算修为无法施展，其本身的身躯也强悍无比---

下一刻，那一根根指骨，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刺进了胸膛。

鲜血从伤口的缝隙间缓缓溢出，在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晶莹。肖跃的面容苍白又扭曲，额头上沁着大滴大滴的汗珠儿。

他知道，自己只有很短的时间。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真得很有可能会死。

但要撼动天心，却必须这么做。肖跃闭上眼睛，枯涩的唇被生生咬出了血。

与此同时，他的指骨，狠狠向里收缩。

嗤-啦-

血肉剥离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起，肖跃一个踉跄，几乎瘫倒在地。他用全部意志才勉强稳住身形，再睁开眼时青白的双颊犹如死人。

---在其的掌中，有一团晶莹的肉。

奇异的是，这并没有任何恶心邪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肖跃的血本身就很晶莹，抑或是由于那团肉中嵌着一颗极小的石头。

小石头散发出淡淡的光，将血肉映得如同红彤彤的果子。

诏言看着他将红果子捧起，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

“透过这个伤口…能够…看到…我的心。”

肖跃断断续续地说道：“如果…我把它埋得再深些，也许真得…会到心里。”

这里的“它，”指得是那颗小石头。

当初，在神道之上，肖跃正是抛出了这颗小石头，才在圣殿的屏障中打开一个缺口。而随后将它收起，其实便是将石头融入了血肉之中。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由于石头的特性，它真得与肖跃合二为一。可如今，他又硬生生地把它剖了出来。

“诏言，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肖跃踉跄了一步，又道：“如果它不是你的，圣殿的屏障又怎么会任其通过？如果它不是那时的你留下来的，我又怎么会想把它埋在心里。”

“只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

“只可惜，我现在，就必须把它拿出来。”

“……”

晚风与圣光之中，血肉愈发晶莹。那颗所谓的小石头，又哪里真得会是普通的石头。

它，是一滴眼泪。

一滴固化的眼泪。

“这是你流的眼泪。”

肖跃摇摇欲坠，但还是近乎顽固地说道：“那个时候，在邕宁，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而在老师召出的那片草甸上，你留下过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