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夜色里不住回荡。

片刻之后，诏言缓步踱出。她看着露台一角全新的池子，神情依旧漠然。肖跃往里添了添水，又将木桶扔到一旁，说道：“你，凑合着用吧。”

“我不可能真弄出天然温泉。你用圣术将底下的晶石点燃，也能将这一池子水慢慢加热。”

说着，他往旁边退了几步，让出一块空地。

诏言走上前去。

一道圣光亮起，那双白皙胜雪的手覆在了肖跃指示的机关上。明亮的纹路在砖石表面闪现，将精纯的能量导入暗槽之中。按照事先的设计，里面的晶石会缓慢平稳地燃烧。这样一来，水池就会保持最舒适的温度，并且能够蒸腾出芳香的味道。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其内加入了宁神静意的材料。

夜色渐深，越来越多的星星探出头来。肖跃斜倚在露台的围栏上，看着雾气氤氲而起。

“差不多了吧。”

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说道：“你泡着，我回去睡觉。”

诏言，没有回答。

然而，肖跃却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她并没有再次残忍地切割他，但在抬腿的时候，肖跃却踢到了一块无形的屏障。他弯下腰去，卷起裤腿儿，看着瞬间红肿的膝盖，不由高声说道：“喂，你干嘛！”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凡人---你这样无缘无故地搞我，我是很有可能会死的。”

诏言背着手，转过身来。

“你没有信守承诺。”

她一脸漠然地说道：“你陪她泡过温泉，却不肯与我做同样的事。”

“……”

肖跃，重重地出了口气。

如果别的女人说这样的话，完全可以理解为调情或者撒娇。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诏言，却根本猜不透对方的真实意图。先前，当她近乎于指责地提出温泉之事时，肖跃以为这位陛下只是单纯的好奇。但时至今日，其却有种异常复杂的感觉。

“我与玉儿是夫妻。”

他极为无奈地说道：“但我与你…准确地说，我与你，什么都不是。”

“错。”

诏言背着手，淡淡说道：“我是圣天，你是圣殿里的囚徒。”

“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必须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时，她一步步走到池水旁，又道：“现在，我命令你，陪我泡温泉。”

“……”

肖跃知道，自己走不了。

他的修为被禁，自然无法越过那道无形的屏障。何况，就算诏言未动杀心，其也不想再次承受凌迟之苦。

但肖跃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于是，他只能看着。

星光如水，为清泉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星辉映照之下，露台上镶嵌的夜明珠登时更显柔和美丽。

有风吹来，光影微动。

疏离的气氛中渐渐染上了几分暖意，仿佛流金般的黑缎随即铺满了地面。诏言胜雪的双足踩在黑缎之中，如同海底深处开出的两朵雪莲。

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

如同神祗在众生前显露神迹，其并不在意肖跃正看着自己的身体。而就像是许久前苍岳宗的那个夜晚一样，星辉在她的肌肤上变成了更加细碎的光泽。

---这具身躯，无一不完美。

她脚踩深渊，身披星光，荡漾了一池春水。肖跃就这么看着诏言抬起玉足，缓缓踏入了温泉之中。

氤氲白雾里，那抹弧度依旧若隐若现。

然后，肖跃的目光，对上了她的目光。

意料之外的是，诏言没有任何行动。肖跃想了想，便拿起了一个小些的木桶，走到了其的身后。

如锻般的黑发，在水中摆荡。

出于某种原因，肖跃并不想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可是，他也不能就一直这么沉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