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是他们相处的片段,那么多,零零碎碎地涌来,让她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她记得她坠崖那天下着大雨,雷声很大,劈在空中几乎要把耳膜震碎。
她觉得自己快被劈死了,觉得会那样死在崖下。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几处,让她一动都不能动。
在她失忆的时候,她都会做那样的梦,浑身无力,疼痛,惊雷,狼狈。
是他抱起了她,用大氅包裹住了她的身子,把她横抱在胸前。
她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平稳有力。
后来她时常会做噩梦,是在雷雨夜逃亡,每一次她都很怕。但只要他抱住她,听到他的心跳,她就不怕了。
她知道自己在他怀里,知道他会保护她,知道有他在,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容初声嘶力竭,泪水满面。
“杀了我,你就解脱了。”柳孤月的眼眶也红了。
容初看着他,手进了一分,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她脸色惨白,长发如墨,一脸凄惶又惊恐的神色,看起来是那么可怜。
明知道是幻觉,柳孤月还是心疼了。
他坐起身子,用力握住容初的手,让她把匕首对准自己。
容初心慌意乱,甚至没有想到,柳孤月现在应该是没有力气的。
“你想杀我便杀,不要痛苦。”
容初下意识地想退缩,可柳孤月握着她,不让她放手,最后干脆替她用力,把匕首推进了他的心窝。
柳孤月死了妻女,也在守制,穿的是素白衣衫,一点红渗出,格外显眼。
容初本来已经止住的泪,忽然汹涌而出。她握着匕首,低垂着头,发出小兽受伤一样的嘶鸣。
柳孤月感觉胸口更疼了,不是匕首带来的疼痛,而是她的眼泪。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任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哑声说:“容初……”
星陨楼的鬼医给他调配了清心养神的药剂,为的是抵抗曲文厉的药。
虽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还是有很多控制不住的,比如幻觉。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旁人假扮的容初,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幻觉虚妄也罢,他甘愿在这里找到安宁,哪怕是死。死不可怕,没有容初的生活才痛苦。
“柳孤月,你还记得新婚之夜,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容初说。
“我记得。”
“你说你会爱我,敬我,不辜负我,可结果呢?你为什么要食言啊!为什么?”
容初捂着自己的心口,有酸胀感在里面蔓延,疼痛散开,一直到指尖。
她把自己紧紧团成一团,希望这种感觉尽快过去。太痛了,也太绝望了。
柳孤月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他胸前的大片衣服。他没有按住伤口,只是搂着容初的肩头。
一切早就变了,他现在看不得她受一点痛苦,就是幻觉里也受不了。
“容初……容初……”柳孤月低声说,“别怕,别哭,我在这里。”
容初,我在这里,你别怕……
很熟悉的话,柳孤月曾在她做噩梦的夜晚,无数次跟她说过。
容初抬头,看到柳孤月苍白的神色,和胸前的大片鲜血,哑声说:“该结束了。”
她握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