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们都死了。”
“……谁?”莫德尔的唇渐渐离开了胡贝,牵扯出一线细细的银丝。
“那些士官长。他们都在战争中死了。”胡贝舔舔嘴唇,那道银丝断开了。
“看来战争对人的确是公平的。”莫德尔失了接吻的兴致,懒倦地翻了个身。但到底被胡贝这番话掀起了前尘旧事,一时间心头窜起了无名火,却又发作不得,直把两个颧骨烧得通红。心焦气躁之下,他索性翻身爬起来,顺手端过床头的半杯凉水,一股脑灌下去,这才觉得一股冰冷之气冲进心里,脸颊也跟着清凉了一些。
“我不该提这件事的。”胡贝自然看出了莫德尔的不快,情知自己提旧事提得太过。因此一味地不说话,只是要莫德尔快睡,“还是早些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明天是晚班,正好睡到中午。”莫德尔赌气似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还能看着你,你敢出去卖东西试试?”
“明天我再去托关系问问,看看军官选拔上有没有什么消息。”没有谁天生想去卖香烟,如果有可能,胡贝当然希望留在军队,但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似乎样样不站在他这一边时,那就只好辛苦两条腿一张嘴,多跑动多问询了。
“我也去。”莫德尔这下没了话说,他也巴不得自己能进了军队,谁还想当真去卖鞋?如果不是不能指望家里,指望自己那位神通广大的叔叔,自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落魄。
两人一时无话,寂寂之下,反倒生出一丝困意。胡贝首先打起了呼噜,莫德尔本有三分困倦,可叫他的呼噜声一吵,却又不大睡得着。他索性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任凭思绪飘荡回几个月前。那时他们还在瑙姆堡,胡贝还住在自己家里。
胡贝在自己家里时是很安静的,自己也不肯让他独自一人到处走动。虽然他的眼睛渐渐好转,但家里乱糟糟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太多,常住其中的人闭着眼睛都知道在哪里抬脚避开,外人却不免要被磕着绊着。
而胡贝也相当听话顺从,大部分时间都文文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连过去每晚不可或缺的夜宵都不要求了。当然莫德尔是舍不得让他挨饿的,但自己也不是个下厨房的人,只好央了母亲,为胡贝做些吃食。宝琳也觉得胡贝安静得叫人可怜,也不肯多要儿子递来的生活费,硬是从不甚宽裕的口粮中为他多挤出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