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2 / 2)

昆岗玉 几微 1131 字 2020-12-31

司马颖喂好一勺后,就见陆机眼中清明,恍惚感退去,虽是荏弱不堪样,但暗下决心似的抿嘴,说话声也大了起来。

“是有人自寻死路……”想发作顿驳回他,却猝然地被打断。

“败就败了,殿下不想认吗?不能一举得成,不过此后路更漫长更艰辛,但也会更坚实。齐王在京中有牵制,一时难取尊位,殿下该一如既往地经营邺城,该仿旧魏,以霸业成王道了。”

陆机气急地说,畏缩全无,一时间派若两人,似乎有莫大心结,要迫不及待辩解清楚。司马颖领会,想他坏事推得一干二净,估计一醒来就在想辩解,气衰力竭也深思琢磨了番。

——但这人不能原谅,再辩解也没用。

“不会听你说的,骗我无数次了,我可是起誓,你说的,我一个字再不听。”气嘟嘟讲。

“我言语中真假,你至今还不能分辨吗?”

又乞求似的,自泪无声,泪一下汪满了溢出,满面湿润,是可怜劲惹心疼,但司马颖没心软,看人安静半躺,身薄如纸,似乎一手就能握住,但形容上的端庄,完全是种不怒自威感,完全是,对他装腔作势欺负的不屑!

七窍生烟地:“是,不能分辨,才搞成这样,陪着你一败涂地,真像你说的,丧家狗一样逃窜,受尽非议冷眼鄙视。”

“你以为你是谁?”反正打算碰的,去掰扯衣襟了,“囚徒,我进京事败罪魁,从齐王手里抢的人质,可是恶贯满盈,犯大逆举世知,哪能提要求,只有我罚你的份。”

“那殿下窝藏逆贼,岂不举世毁之?”呛笑声,笑司马颖聒噪似的,仍平静着。

“没事,念你色相,收了当嬖人,毁也只毁我色令智昏。从齐王手上要回你,就是这么说的。”

不能稍重地碰他下,司马颖挨着衣襟,因顾忌他病痛,白袷衣只松松地穿着,挨两下就凌乱,好似遭人轻薄了般。端庄不再,司马颖还看出了点羞红,就得意着总算欺负到人。

“既声言了,那随意吧,”陆机闭上眼掀被,手到底无力,只拉下一小截,无能为力了睁眼瞪人,“你不是想我当嬖宠吗?”

“好,求之不得。”司马颖愕然,目瞪口呆,看人自暴自弃样,还真不信对付不了他。

想着,就顺手把被全掀,托腋下抱起人,撑到自己前胸,熟稔着把一层单衣给剐了,叠叠落榻上,触肌肤调笑:“不说话,不是巧舌如簧吗,哑口无言了?那我下手了。”

颤抖着的羞红好笑,但司马颖无心再笑,肌肤残破不堪,伤口包裹也渗出血痕,他感到陆机在忍痛,那颤抖是惧怕,但只能抱好人笑:

“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先忍忍啊,我换药时别昏过去,还有后招呢,你答应过的。”

手稳稳的,剥掉缠裹的布,刑伤不愈,稍一动则渗血,层层伤口,血染的狼藉,寡淡的白,被冷汗濡湿,两滴泪就忽然落上了肩,然后滴滴答答不止歇。

“哭也没用,不会疼惜你。那般背叛我,刚好收拾你解恨,狠狠地收拾。”

认真地说,司马颖觉得,真是怀着恨、愤怒和敌意,才忍得下心下手。

最难忍的,这人一声不吭,在遭受死去活来。慢慢放下他,就那么僵直着,一动也不动,只眼开开合合无数遭,眼中无望得浑不欲生,却颤巍着不肯闭上,像条涸辙的鱼,想着水源渴求不息,怎么都不肯放弃掉。

司马颖被看着,明白自己成水源,想说“士衡,不勉强你了”,但说不出口。虽然那般不堪忍,但凡稍一点同情,都想一刀去结束,可此心,得更坚定坚忍,怎么能够输给士衡!

“嗯,看你血污沾身,没兴致了,欠着我,要还回来的。”仍装成羞辱样,跪到地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