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诸殿下入城,名正言顺起兵立功。”陆机一揖,“以为殿下心知,是以未加赘言。”
“哦,那是有恩于我等,”司马玮哼笑声,“可惜命是悬了把,身却无寸功。”
“这无能为力,在下不过一主薄,作引线而已。”
“你在攀附谁?”司马玮再问。
“没有,不过羁旅人,自己求一立足地。”
“明白,随风倒的权谋者,搬弄是非,唯恐不乱,见识过了,”转向司马颖,“章度,小心呀。”
“本王最恨此种人,杨骏这权臣就是被你们抬起,”抽剑掷人,“杀了你,绝后患。”
陆机闪过了,捡剑柄平举,慢条斯理:“我这种人,有时也不可或缺,殿下做人爪牙,却不知大祸将至,我有一计,可使殿下免祸,还能除掉牢牢挡住你的人。”
司马玮碰上陆机眼神,那目光像看透了他,让他后脊一凉,撇开眼急吼声:“随口一说,想我饶你?”
“我说话,是不是随口,殿下想前后事,应能断定。”陆机仍看过去,目光粘上他不放,“先帝遗诏,不是公然在朝堂了吗?”
“你是何计?”司马玮动心了。
“等殿下祸临时,才好说。”陆机笑意,“当下杀我,倒时就无人可问了。”
司马玮这粗鲁人被绕得哑口无言。他的确需要这么一计,也很想把人带走问清,但看司马颖的焦急担忧样,也不好夺人所爱的,就灰头土脸地默默撤走。
陆机没有动,愣愣地看着剑,司马颖背抵他,吁口气:“吓着了吧,我也吓一跳。”
“没有。”剑掉在地。
“你不出来,我能应付。”
“晕。”
“什么,不信我?真的能应付。”
“是真的有点晕。”幸好司马颖接住他,大呼小叫让各路伺候的去开工了。
烟气氤氲,陆机青白脸上总算起了红,司马颖攀在盆的另一边,不停念叨:“士衡,看见我还晕吗?”“不晕的话,睁开眼好吗?”“什么都看了,就没看进你眼中。”
这下是怒睁。
“既然醒着,好好听我说话,可以的话,眨一下眼。”
妥妥的调戏,陆机不眨。
“思来想去,这里你不便动,我才敢说,衣裳全扔外面了,你出来就寸缕不着,所以千万别激动。”
这下眨了,惊疑不定地眨。
水汽迷迷茫茫,夜又静又黑,彼此看着,也像隔如烟雾的往事。司马颖认罪似的开口:
“你心侧箭伤,是西陵城上,我命人射的,当时好凶险,我记得最深,从那以后,特别怕见你病,也是从那之后,惦记上你。”
“身后刑伤,是我为攻荆州,忌惮你父亲,特意构陷你,不想你伤那么重,把你掳到襄阳时,我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水面动了一下,他鼓起勇气继续。
“最后一次,我随大军占建业,你不堪国灭,自己进火海,那时我带着你,你已满身血迹了,不知怎么生还的,那些烧痕——”越说越难过,水雾把眼间熏湿。
停了一瞬,颤抖声问:“害得你死去活来无数遭,十年里,究竟是几遭?”
袖里掏出一破旧物:“这锦囊,带药味,你病痛不堪时,是不想着我,在恨我,在心里捶打我。”
丝线支离,扰得他全然动情,觉得内心洪流呼啸冲出,在这方寸屋间来回奔撞,刺透、狠击,让他体无完肤地疼,但疼中生出了喜,他还能一点点地抚伤痛,还能怀着弥合如初的念想。
陆机没有出声,其实这些事,十年前已释然,他恨的只是不能抗的天命。也在想,司马颖不会无缘无故演这么出,果然见他等着等着,神情变了,走过来环住颈,那是个胁迫姿势:
“不强迫你,也不逼你说,向你认错,是想啊,你这么讲究,这么会把我支使得团团转,干脆留下来,我照看你,补偿你,”还在颈间发际腻上,用鼻子蹭,“你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
“殿下不是不缺嬖人吗?”陆机被他闻得发毛,想说句好话也说不出了,“再闻下去,我就要被吃了,求放过。”
眼见陆机往水里陷,司马颖只得捞起人,正经伺候。一番真诚全然泡汤,也是怪他操之过急。
“明日你备车马,我要出门。”冷冷吩咐。
哎,完完全全泡汤,司马颖搅着水唉声叹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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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迎合晋江风写,但愿没写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