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山和蒋氏也明显想到了这一层。整个人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心下有些后怕。
能在这等事情上做手脚的,只能是许家的人,不管是管事儿的还是主子,这样做……不要人命也让人脱一层皮。
连家也是许家的人,这黑锅却就这么砸下来了,真真是叫人不得不心有余悸啊。
康大山想着连正他爹带着自己忙前忙后的,又想到因此事他们家可能会备受打击,心中不落忍。他舔唇问康召娘道:“有什么办法解决这油的问题吗?以前你不是给他们出个法子,能把猪油炼的清透吗?”
康召娘摇摇头道:“这不是油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往好的想,可能是府城的油坊因为近期出油太多,榨油食材没有仔细检查发霉了,或许扩大经营招了一些生手食材炒的久了,油才发苦。若是没有熬制成辣油之前,就发现了,及时回禀,那就不是连家的事儿。可现在都熬制,还都熬完了。今天新来的油没有任何问题。那么油苦只能是连家的问题,说再多其他的,不光晚了,还给人印象不好。”
康大河已经理顺了连家的问题所在,顺着康召娘提供的思路,想了又想,也不由得心下凛然。
这家业还没起起来,就要祸起萧墙了。大家族竟然是这般的。
康大山听了召娘的话,也知道连家多半是被人构陷了。对方还十分知晓连家这边的情况知道连掌柜的性情。如今看来,连家这一危机还真是有些无解。
康召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她毕竟不了解许家的,就算是了解,除了出面担下责任,小心防备以图长远,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连家也可以不再屈就于许家这个池塘,与许家鱼死网破,然后转头别家。
召娘相信肯定有人愿意接受,但是却要遭受来自许家的打击。
人这一生总是在做选择题,没有谁运气好到次次选对,也没谁运气差到次次选错。可是选择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召娘感叹着连家的不容易看康大山拢袖子要出门去连家,忙制止道:“这个时候,爹还是别去了。连叔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咱们装作不知道便是了。”
康大山想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女儿召娘的意思,看了妻子和儿子一眼,同召娘确认道:“你觉得你连叔会花钱把事儿抹平了?”
召娘看康大河再思考,细细与康大山分说道:“连家守着老油坊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您也说了,无论是许家宗房那边还是祖宅这边对他家都颇为满意。女儿没见过许大老爷,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性情,但是许家三老爷是个端方君子。只要连叔好生与许三老爷分说,许三老爷肯定不会全怪罪到他身上,就算是损失,许三老爷也会替他家描补一番。这里头不是涉及到许家内斗,就是许家管事间的内斗,若只是管事内斗那还好说,若是主子间的内斗……”
召娘话没说完,只给了康大山一个“爹应该懂得”的眼色。
康大山懂是懂了,总觉得许大老爷不像是那样的人。他道:“我见过许大老爷几次,说话温温和和的。你连叔也说许大老爷是个公正的人。”
“嗯。”召娘随口敷衍了下,又看着康大山道,“甭管是谁和谁斗,都是许家内部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掺和,免得帮不了人,还受无妄之灾。”
康大山无力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家为了更进一步费尽心力,而许家这等就算是他们更进一步也南企及的家族也有此等勿躁事儿,不由得心生倦怠。
召娘看了诸人的表情,知道大家都受到了打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有江湖就免不了会有纷争。
小民有小民的一日三餐之苦,大人物有大人物的霸业之艰。谁都不容易,谁都活得如履薄冰。
一时间,康家的人都没谁说话了。还是蒋达探头嚷着要如厕,才唤醒了几个人的思绪。
一瞬间,大家都活了起来。召娘应声要去看摊,却被蒋氏喊住,让她敲打、晾晒冬衣,自己去前头守着。
康大河去读书,康大山也跟着蒋氏去了前头。
蒋达看大家如作鸟兽散,不由得看着留在院子里的康召娘道:“咋啦?我干什么错事儿了吗?”
召娘抡起棍子使劲敲打在被褥上,没看他,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说咱们小时候的糗事,刚好说到你小时候睡觉打呼噜还梦游,你就来了。”
蒋达的黑脸一下子就涨成猪肝色,话也不敢多说,一溜烟地往茅厕跑。
召娘看他那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想堵住人的嘴,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闭嘴,而是让他自己回避。
召娘忽悠过蒋达,心情瞬间就美美哒了,还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等蒋达出来,还特意喊了他一声。
“没大没小,不和你说话。”蒋达洗了手,疾步去了前头,只有他姑蒋氏在,他姑父康大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