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就寻机先和蒋氏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蒋氏听了。
蒋氏听了吴氏是因为眼红肖氏才闹了这么一通,真心有些看不起吴氏和王氏。都几十几的人了,做个什么事儿,还都是偷偷摸摸的,真是叫人恶心。
请了人进来,坐定后,蒋氏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先请几位长辈吃饭,绝口不提吴氏等人。
而康阿爷已经知道吴氏跑了,哪里还吃得下饭,黑着脸道:“不是说来你家里闹事儿了吗?他们人呢?”
这话口气冲得要叫人送上西天去,好似康大川说了谎话骗他一般。
蒋氏没拿出怼吴氏的态度对她,而是叹气,坐下来道:“爹,几位叔伯,不是我这当儿媳妇的要告状。你们看看我这脸?”
蒋氏的脸这会儿正是肿的时候,看着红肿红肿的,怪吓人的。
族爷爷康有余问道:“这,这是咋能的?”
蒋氏沉吟一下,才道:“昨个半夜三更,我们这都睡下了。婶子和二弟弟妹一起过来。说婶子半夜闹心口疼,爹喝醉了没人管她,三人就摸黑来看病。大半夜的上门,总不好让婶子再走。婶子也是个勤快的,一早就起来了。我寻思着婶子在这边吃饭,爹该没地儿吃饭了,就喊了大川请爹来吃饭。也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多,她拎着扫帚就要打召娘,我上去劝阻,一扫帚扇在我脸上。脸就肿得跟猪头似的。”
召娘顺势把扫帚拿出来,给在坐的康氏长辈看了后,又以极其低沉的语气道:“二叔一听说阿爷要来,就走了。去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族长康有财看着召娘的阿爷康有福,问道:“论说你们这也分家了。继母无缘无故上门打儿媳妇这事儿,是不应该的。”
等了半天,康阿爷康有福都没吭声。
蒋氏推了召娘一把,使眼色让她进去,又出言道:“其实,今日来,也不光是我挨打这事儿。论理说,婆婆教训儿媳妇也是有的。虽说婶子是孩子他爹的继母,可也占住一个母字。往日里,大家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只是这有一桩子事儿,本来是孩子他爹回来去和家里说一声的,今日赶巧了,我也就先说了。”
“咋啦?”
“啥事儿?”
好几个族里长辈还以为又是生意上的事儿,蒋氏却苦涩地一笑道:“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族长康有财道:“啥事儿,你说吧。你爹和你几个叔伯都在,只要你占理的事儿,咱们铁定帮你做主。”
蒋氏眼睛红红地将吴氏拿召娘婚事儿应承方家,来替她娘家侄孙女铺路的事儿说了一通,却没急于替召娘叫屈,而是道:“人常说,宁毁十座庙,不坏一桩婚。那方二郎与葛货郎家闺女都聘礼都走了,正谈婚论嫁呢。这边横插一杠子。知道的会说是吴家那边不懂规矩,不知道只会说是婶子应承的这事儿。坏人姻缘这名头,到底还是落在咱们康家妇身上了啊。我这闺女也是个命苦的,这还没说亲事了,婶子就帮着家里做主要把这方子当嫁妆带走。我这屋里也不知她一个闺女,还有三个儿子呢。何况孩子他爹对方子还有打算,这要是叫那不讲究的人惦记上了,我这闺女寻不到好人家也就算了。一旦我这闺女嫁妆里头没有方子,叫外人咋想?”
召娘一句话也没说,认真听着蒋氏跟族里人哭诉。她哭诉几乎不怎么替召娘婚事难寻,而只说吴氏这做法给家里儿子如康大川等人带来什么歹处,给族里带了什么坏名声。
召娘暗暗记在心里,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才是要紧的。若是这等时候,蒋氏还是以为哭诉,她的召娘如何难嫁人,只怕族里这些长辈除了给与同情之外,根本不会太过在乎。
康召娘嘛,那个养女,嫁出去了,就如同泼出去的谁,谁在乎会怎么样。反正她本来也不是正经的康家女。
但是,一旦涉及到康家妇的名头,这就关乎族中子弟的名头。尤其还是坏人姻缘的名声,指不准会牵累到族里子弟的婚嫁呢。
蒋氏看大家都陷入沉思,又继续道:“这是方家与葛家谈妥了,而且方二郎对葛家闺女情深义重。要是换个旁人,当真答应下来,难不成我真的把闺女嫁过去,把家底都陪过去不成?婶子说我疼闺女,我为啥疼闺女?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家凉皮生意还不错。这生意是我闺女弄出来的,我不疼她,难不成我打她不成?人常说,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我养了十几年,就算是只猫狗也有感情,何况是个人?我这闺女是个啥脾气,有没有教养,在坐的长辈也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的了。我这闺女养歹了吗?”
纵然没人说话,召娘也知道大家对蒋氏的话还是有几分认同的。
看大家都不说话,蒋氏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也不是哭这事儿呢。我是怕婶子再不跟我们商量又弄一出,遇到个混不吝的,非逼着我们嫁闺女让方子当陪嫁。我们咋办?”
康阿爷被人看着,瓮声瓮气地道:“哪能会有这事儿发生,我不会看着这种事儿发生的。”
蒋氏也不反驳他,好似认同了他的保证,有些感激地道:“爹说着话就成了。”
族爷爷康有余见大家都不吭声,就做了那个坏人:“我觉得孩子的婚事儿,还是得爹娘做主,咱们这隔辈儿人,哪里知道爹娘啥打算?”
族长也开腔道:“族里没有爹娘不同意,就嫁人家闺女的道理。”
其他人见二人开口了,也附和道:“咋滴也得给孩子爹娘说一声。”
康阿爷吭吭哧哧地道:“孩子他奶,这不是挺说召娘婚事不顺,方家三郎又是个读书人,家里也不差,这才起了心。”
召娘没想到,都这个时候,她阿爷还替吴氏说话。
她好想来个死亡凝视叫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