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埠镇再大,谁家富贵也比不上许家。镇长不是出自许家,就是与许家有些姻亲关系的,顾忌名声从不做鱼肉乡里之事。许家做了表率,不张狂,其他家与许家有些旧故的也基本都属于不张扬的。是以,黄埠镇基本没出过那等张狂破人家门害人性命夺人钱财之徒。
“太贵重了,孩子小受不住。”黄氏觉得蒋氏客气,礼送得也重了些,毕竟交情没恁深厚,就与蒋氏撕扯起来,非得不收蒋氏的礼。
一对价值二十两的镯子,其实算不上重,怕日后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求上门不好推脱。
“咋能受不住,你这也太客气了。”蒋氏是个敞亮人,直接开口说道,“上次骇人的事儿,还多亏了你家王捕帮着说话。不然,咱就是长个十个八个嘴也说不清楚。”
黄氏看她说的诚心,又与她推拒一番后,才没同蒋氏一直撕扯。
两人和缓下来,就开启了商业胡吹模式。女人嘛,尤其是有家有口的女人基本没有不为着夫郎和子女转的,就算是蒋氏这等时常抛头露面的女性重心也是家庭,何况黄氏这等全职家庭主妇了。
黄氏夸了蒋氏的三个亲生儿子,夸大川和大海去了许家学本事,将来肯定是前途一片光明,挣得一大片家业,蒋氏只管把媳妇娶回来,过得一两年只管抱孙,有啥事儿都打发儿子媳妇去干便是了。
又特意将大河好生夸了一通,说他一定前程似锦,少不得给她挣个诰命回来,那可真就是光宗耀祖了。她和康大山两口子只管在屋里做老太爷老封君。指不定黄埠镇这些乡人还得她家照顾呢。
召娘在跟前,黄氏却夸得少,只夸她心思灵巧、乖巧伶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也不知将来被那个好运气的儿郎求了去。
康召娘到了这个年岁,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黄氏无意给她牵线保媒,有些个不便在当事人跟前言说的轻狂话,自然不会在自家大喜的日子拿出来恶心别人又作践自己。
康召娘一贯有个爱晕的名声,到了这等年岁还没个姻缘,康家人也没急得饥不择食,什么都不挑就给她把婚事定下来了。何况前段时间跟方砻匠家起那档子风波,虽说只是小范围的,可眼明耳尖的人家还是知道,谁让她现在是个小名人呢。康大山两口子一副要给女儿做主到底的样子,而且她家现在也眼瞅着要起来了,指不准人家心高想要将女儿嫁入高门作媳妇呢。
黄氏对她家没有所图,说了一些寻常的夸赞之言夸过召娘后,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最近听闻康家要搬到府城的消息了。她问道:“只听外头传,也不见你家人有啥动静。你家这当真是要举家搬到府城去?”
蒋氏忙摆手道:“都是外头瞎传。府城哪里是那么好立足的,那地方人精满地都是,咱们这没本事的,就算是沾许家的光,怕也是没地儿下脚。人离乡贱,家里虽说出息不多,也算是有桩家业。孩子他爹干了半辈子了,现在光身子去府城讨生活,咋成?”
说话间,黄家使女来禀前头开席了,黄氏便打住了话头,敷衍地说了句“是这个理儿”,就起身邀请蒋氏母女二人往席面上去。
孩子在堂屋里的小隔间睡着,客人多数都在堂屋花厅坐着闲聊,蒋氏这是要给小孩子拴礼才进了看小宝宝的。要开席了,她自然不会拉着黄氏一直聊个不休。
蒋氏也不是什么贵客,出了小隔间,便带着召娘落后几步,融入了她熟悉的交际圈子,与相熟的妇人说起了闲话。
那妇人问道:“你还特意去看了孩子呀?怎样,孩子壮不壮实?”
蒋氏是好话不要钱地往外泼,口若悬河地将王胡子的小儿好生夸了一通。
也有妇人羡慕黄氏身材好,看着黄氏与亲近的人有说有笑地邀请大家入席,与旁人咬耳朵道:“她都生了四个了,咋还跟当姑娘那会儿似的,没啥变样的?你看看我,这才生了一个,腰都粗哩得多扯三尺布。”
瞧她说的可乐,康召娘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人,身材不算严重走形,就是有些肚腩。
孕育一个生命,母亲是伟大的。何止是身材走样,那是冒着生命危险,无不是在鬼门关走一圈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