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氏是许家的老太爷的续弦,家世比不上前头那位,亲生子也比不上前头的能干,被人挤兑没地方站才不得已回祖宅落脚了。
当然,被挤兑这事儿,都是大家私下谣传。并没谁真见过前头生的儿子给这位老封君气受,而且逢年过节,宗房也会派人来请。前年这位老封君六十大寿的时候,宗房还特意派人把人接回了府城去过大寿呢。
镇上毕竟不只有许家这么一个大户,便是许家也是家大分叉,有不少旁支。就是这些个能窥探到许家大宅内一些事儿的人,也没谁说过这位老封君被人欺负的事儿。
今日大家小话白氏的事儿,是她训斥了镇长太太。这位镇长太太出自许家,与宗房关系颇为亲近,家里早已经搬到府城去了,她算是嫁回老家的。
旁人求见,老封君不见得会见,可这位镇长太太但凡去,一准见到人,还会被留饭。是以,在小镇这一圈子的女眷中,她算得上是顶顶有体面的人家了。
这位听闻老封君不但给了镇长太太一个闭门羹吃,还训斥了她。具体因为啥,倒是没说,却又攀扯出一段旧姻缘来。
那人隐晦地看了坐在次席的许香一眼,低声猜测道:“倒是那位最近颇有些风头,跟许家大宅走得颇近。”
听得人与这位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低声同她道:“莫不是那一位,看这一位跟大宅走得近了,心里头不舒爽了?”
“这话可不敢说。”那先起头的妇人含含糊糊地笑着,特意看了蒋氏这边,低声道,“倒是叫她走了好运道。要说成才争气,儿子争气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闺女也争气,那也是好的。”
康召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这个,那个都分别指代了谁。她拿不准蒋氏有没有听到这番话,觑了她一眼,看她如常与人说话,便压下心思老实吃起宴了。
蒋氏自也是听到了,但是她打定主意不做焦点人物,就稳如山地与人扯着无关痛痒的闲篇,耳朵去支棱着听一些个她不太能听到的八卦。
康家就算是这些日子起势了,终究根基前,还未真正打入更上一层的社交圈。有好些个八卦,她也是初次听到,不过多数的八卦的细枝末节处却也是有所耳闻。
就说如今大家都在私下交头接耳说的许香。
就这镇长太太的话题,有些人就开始谈论起许香了。她不是什么禁忌人物,一个开着脚店的小娘子,若不是顶着许家的姓,祖辈也是有些善缘,自家男人极护着她,主要是她赚钱花样多归多,做事并不算太过分。大家对她非议颇多,却没有团结一致要搞死她。
说来,这也是一桩旧事儿。往前说十几二十来年了,许香也是有父兄的,兄长还中了举人,父亲是秀才,她父亲还被推举为镇长候选人物,她呢,是现任镇长的未婚妻。奈何天不作美,她兄长进京赶考之际偶遇风寒,一病不起没了性命。她家就她兄妹二人,父亲听闻此事,备受打击,大病一场后,俗事不问,整日呆在灵山修仙问道。
传言,许香带着她娘家所有家产嫁过去,然后兼祧两姓,生的次子过继到兄长名下,镇长家不同意只得退婚。然而镇上有些耳目的人却隐晦地说,镇长家原是同意的,许香父兄在世的时候,也是颇有些家资,尤其是有些藏书。藏书可是传家宝。两个都议定亲事,打算走礼了,镇长去了一趟府城再回来,他家就退婚了。
许香先嫁,嫁给了镇上方家的二子,奈何这方二也是个命薄的,结婚第三年还未生得一男半女,就得了重病。许香也算是仁义,卖了好些嫁妆给他求医问药,还是未能留得住他的性命。方家也不忍她青年守寡,就放她归宗再嫁。归宗的第二年,她老父亲吃丹药吃得中毒,她又以家资做礼请了许家大宅出面救父亲。
她那时候也没甚多家资,就剩些藏书了,许家大宅是看她一个弱女子,怕这些书籍散失出去,就收了放在了许氏族学。许氏族学并非只收许家人,像康大川兄弟三个都在这里拜师读书的。也因着这点,大家对许香也是口下留情,颇为容忍。
可到底老天爷要留人,她争不过命,她爹中毒太深还没等到太医来,就很快撒手人寰。
也就是说她那几年百事不顺,亲人离世,遭遇了诸多变故,可谓是家财散尽只落得一把空。她爹离世前,嘱咐她能再嫁就再嫁,别孤苦伶俐的,叫他死不瞑目。
许香也是个要强的,给父亲守了三年孝,又过了一年多,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柳二奎,好生经营,也把日子经营出来了。
虽说好些人提起她还会说她是个命硬,可看她与柳二奎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又养了三个孩子,老二按照原来说好的过继到了她死去的兄长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