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礼,玄徵轻轻摇头,“晚辈相信前辈。”
鹘不再作声回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将东西放下。
“药房内有件我那傻徒儿落下的冬衣,十日后你来取剑时一并将它带走。”
“……十日?”玄徵略为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鹘微微颔首,“十日后,你自己进来取走便是。”
似乎隐约从对方的话中听出来些什么,玄徵不由得开口道:“晚辈……擅自闯入,恐怕不合规矩。”
“我这又不是你们的华清峰,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鹘语气中有些不屑。
他抬手在桌面上连着敲了数下,“届时,剑与玉坠都会放在这,冬衣在后院的药房里,进去便能看到。”
“回去等上八十一天,能不能救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鹘直视着玄徵的眼睛看了片刻。
被鹘看得一愣,玄徵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得已,他只得低下头,以此阻隔对方投来的视线。
“前辈若是还有——”玄徵低着头行了一礼,想要说若是前辈有需要大可吩咐自己去做,却被对方打断了。
“你唯一能帮我的,就是让他以后永远不要再来天虞山了。”鹘说得极其轻巧,却是叫玄徵不由得微微皱眉。
根据伏稷前辈所说,他知道鹘和彧瑚曾因意见不合闹翻。
也在心魔构建的域中看到过彧瑚与鹘争执的片段。
可联系方才主动出手的鹘,玄徵并不认为对方不想让彧瑚来此地,只是单纯因为师徒二人还未和好。
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心底却又有个声音叫嚣着让自己无视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
向着鹘毕恭毕敬地行了一记大礼,玄徵转身离开天虞山里的这一方小院子。
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住。
玄徵再一次切身意识到,自己终归还是个自私之人。
走出院落,身边的景象转换,他回到了跟随鹘入山前的那处铺有石板的地方。
身上没了剑,无法短时间内来往各地。
无可奈何之下,玄徵只得转身朝着来时山脚处的那座小村子走去。
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老村长不由得一愣。
“小郎君,你这是……”
“有劳老先生挂念。”玄徵说着拱手,“在下并无大碍。”
听他这么说,老村长更是担忧,“这……你真的去找那位神仙了?”
闻言,玄徵敷衍道:“在下似是与那位神仙无缘,走了将近二十多里地都未找到老先生说得那间庙,所以只得暂且折返回村。”
村长一愣,连忙点头小声道:“也好,也好。”
“只不过……今日天色一晚,不知贵村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于村内借宿几日?”玄徵抬头看了看天边,又转回头来看着村长问道。
村长依旧有些不大放心,“借宿倒是没问题,不过小郎君,你可莫要再去——”
还不待他说完,玄徵轻笑道:“老先生放心,在下是个讲究缘分之人。既然连庙都寻不到,恐怕无论在下如何找,也是寻不得那位神仙的。”
有他这句话,老村长才算是彻底放心地将他安排在了自家院子的偏房里。
奈何连续十日,玄徵休息的并不算好。
并非村长家的偏房不好住,此地背靠常年降雪的天虞山,温度已是比岭南大多数地方来得凉爽得多。
可惜他满心挂念着的都是山中正在进行的“复生术”一事。
住满十日,玄徵怕自己去的太早打扰到鹘,特意等到约莫未末才出发离村。
待他徒步来到石板处是,天上的太阳早已微微西沉。
正如鹘所说,这次玄徵进山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他前脚刚一迈过石板,后脚就已经来到了山中院落的正门前。
哪怕对方已是交代过让他自己进来,拿到东西再自行离开就是了。
可出于习惯,玄徵依旧轻轻敲了两声门,才缓缓推门而入。
来到堂屋,屋中的柱子上一如十日前的那般缠满了正值花季的鸡血藤。
桌上那盆天南星的叶子似乎有些蔫,并不如前些日子来时那般精神。
缠着黑布的寒光剑和玉坠,也静静地躺在天南星前的桌面上。
记起鹘早先吩咐的事,玄徵将玉坠放回怀中,背好寒光剑后,向着后院走去。
循着草药味最为浓烈的地方,他很快便找到了药房。
四面墙除了窗户和门以外,入眼之处皆是顶天立地的药阁。
中间则放着一堆研磨药材使用的工具。
不同于寻常人族的药铺,鹘的这间药房除了放有再寻常不过的药材外,还有一大堆玄徵只在古籍里看到过的东西。
只是毕竟是前辈的东西,就算他再怎么好奇也只敢粗略地扫过,并未仔细查看。
而在那堆研磨药材的工具旁,则有两把木椅,一把正对捣药用的石臼,另一把则正对着墙边的药阁。
正对药阁的那把椅背上,便搭着一件月白色的厚实冬衣。
玄徵以为那间冬衣与彧瑚后来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样,是他自己变得。
可当他走进冬衣,再看向腰间的螭龙佩时,玉佩没有丝毫的反应。
拿齐了东西,玄徵下意识地想要找到鹘再与其好好道谢一番。
转身却又记起对方十日前的话,左思右想之后,还是选择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