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封偏偏只写了一句话的信笺,其所含的信息却远超彧瑚所料。
“魔域要有大动静。”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皱着眉将信笺揣进怀里。
心不在焉地将剩下的点心吃完,彧瑚思索片刻,将那半斤龙眼干塞进暗格,再把打包的糕点像上一次那样绑到木鸢背上。
走到酒楼门外准备放飞木鸢时他才记起来,方才一直在思考伏稷寄来的那封信笺的意思,竟然差点忘了把手中的那包黑刺团给一并送去。
他找酒楼的账房先生讨来纸笔,简单吩咐玄徵把那包黑刺给养在莲花池里。
改日等他兴趣来了,没准就回山去找玄徵吃那什么刺海螺去。
黑鸢这一次不仅要胸怀龙眼干,身负马蹄糕和粉果,还得用爪子勾着那包黑刺团,歪歪扭扭地飞往华清峰的方向。
此后彧瑚火急火燎地赶回有熊,却在距离降香木不远处不禁皱起眉头。
魔气……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在空中徘徊,直到确认方圆三十里之内并无他物,彧瑚才朝着降香木缓缓降下去。
树干上一张被人钉在上面的白纸看得彧瑚心里一惊。
纸上也有着一股异常浓烈的魔气,且与他方才察觉到的应属同一只大魔。
一想到自己所处之地暴露恐会给伏稷招来极其不妙的麻烦,彧瑚便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揭那张白纸。
思索片刻,他伸手快速地接下这张来路不明的白纸后,快速隐去身形。
直到夜幕降临之际,彧瑚才动身打开域门进入有熊。
刚走进院子,就见伏稷从二楼探头看着他问道:“知道回来了?”
再往后一看,却没有看到木鸢的踪迹,他下意识开口问道:“诶,我鸟呢?”
原本仓皇地心情被他这一句话给打散大半,彧瑚白了他一眼,“粗俗。”
“我!”伏稷刚想开口辩解,愣了片刻,意识到方才确是自己问法有问题,改口道:“我给你传信的木鸢呢?”
“华清峰。”彧瑚简短地回答道。
伏稷愣了片刻,“你又给他寄东西了?”
“不然呢?”彧瑚反问道。
“……白眼狼。”伏稷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收回脑袋转身下楼,“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怎么不见你经常给我寄东西。”
懒得和他再计较,彧瑚将自己在降香木附近发现的异常简短的与伏稷说了一遍。
听完彧瑚的话,伏稷一改方才的不正经,眉头紧锁地问道:“所以你觉得你的行踪暴露了?”
“否则钉在域门处的这张纸为何会有魔气?”彧瑚挑眉。
“可对方为何会钉那么一张白纸在降香木上?”伏稷不解地微微摇头,“总不会是想以此警告你吧。”
闻言,彧瑚整个人动作一顿,他突然记起四百年前苍梧城的那只天魔最擅长的一项隐匿信息的手段。
犹豫许久,他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伏稷,火盆借我一用。”
“你冷啊?”伏稷不解地看着他。
“你傻啊?”彧瑚反问道。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伏稷被他反问得无可奈何,摊手起身去给他拿火盆。
等伏稷将火盆端到彧瑚面前再将其点燃,后者将那张颇为蹊跷的白纸抬高至盆中火舌燎不到,只剩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的地方。
待其背面变得稍稍有些焦色,彧瑚又将白纸拿下来,往纸张上注入些许灵力。
果不其然,空无一字的白纸开始逐渐浮现出墨色的字迹。
纸上的字迹彧瑚并不熟悉,这并非天魔的字。
看着逐一显现出来的字迹,彧瑚一愣。
见彧瑚盯着白纸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伏稷不禁好奇地探过脑袋来。
只见信笺上写着短短两句话。
“心魔联手影魔,声东击西。欲图引出先天剑魄,再将你二者一网打尽。”
“原来那老头和我说的是这事……”盯着信笺的伏稷小声道。
见彧瑚眉头紧锁又半天不说话,被他捏在手里的信笺也早已变得皱巴巴的,伏稷轻轻摇头。
半晌过后,彧瑚磨着牙地小声说道:“那只天魔到底在想什么……”
伏稷看了他一眼,想要说或许对方是真的想帮他,但又怕被彧瑚喷得狗血淋头。
最终只得无力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思索再三,彧瑚将信笺啪的一声拍到木桌上,迅速起身向着院外走去。
“去哪?”伏稷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焦急和担忧。
“华清峰。”彧瑚头也不回地答道。
这下伏稷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不是,你去那能有什么用?你伤才好八成,全盛之时都不见得能打的过那只心魔,更何况这下还多了只影魔。”
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彧瑚回过头来看着他。
见他停下脚步,伏稷连忙继续劝解道:“华清峰有那么多的能人仙者,难道还护不住门内一个小弟子么?”
彧瑚沉默了许久,久到伏稷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正想要走出院门去把他拉回来,却听彧瑚淡淡地开口道:“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
强忍着冲出去把他拖回来的冲动,伏稷忍不住吼道:“你也看到信里写的了,心魔与影魔本来就是冲着将你们二人一网打尽去的,你现在去华清峰岂不是自投罗网!”
鲜少见过伏稷的情绪有过如此之大的波动,看着他的彧瑚不由得愣住片刻。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的失控,伏稷将他紧握的右手藏于衣袖之下,移开了看向与彧瑚的视线。
“伏稷。”彧瑚重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只留得一个背影,“我不想看到华清峰的后山中再多出一座无名冢。”
“我去得越早,越能给他争取些准备的时间。”
说完彧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有熊,空留伏稷一人僵在原地。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冲动想要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至地面,却又在看到木桌上剩一半,甚至还留有余温的茶水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是在发泄,伏稷将握紧成拳的右手重重地垂在木桌上,桌面的颤动震得一桌茶具咣当作响。
这是数千年来的第二次,伏稷感到一阵没由来得心慌,此外更多的则是懊恼。
他低头看着木桌上的茶盏,“你不想看到华清峰后山再多一座无名冢,难道我就想看到千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