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初入别院(1 / 2)

忧黎眷 棠烨 2083 字 2020-12-27

出了书院东门,山腰有小径崎岖蜿蜒,当初别院修葺时镜封便召集工匠开辟了一条小路,书院中人不必下山后再绕过半个山脚上山,两处往来便利了不少。

小径最窄处尺余,宽处逾丈,乃是依地势开辟,相较于官道虽是崎岖难行,但就山路而言已极为平坦。近年来柳洑轻功长进不少,上山尚且如履平地,人工开凿之路更不在话下。因无要紧事,且为顾着钵中鱼,只缓步慢行。

行了数里之后,山路陡然变窄,直向上而去,台阶石板无甚年头,加之前两日下了场大雨,冲刷得光滑干净,如此向上又行了二三里,已到山门之前。

一座大大门楼巍然而立,上书“忧黎别院”,气势恢宏。柳洑理理鬓发,整衣敛容而入。进了山门,旁边是一排瓦屋,柳洑先问了掌事师父所在,自去拜见。

别院掌事名唤卓连,本是书院膳堂掌膳,后因办事得力被抽调至此修葺房舍。柳洑看他五十岁上下,面容虽不出众,但是眼睛湛然有光,一看便知是精明强干的角色。卓掌事验看了安无师父写的荐书,拱手道:“原来是云眷师父,有失远迎。”柳洑依礼拜见,卓掌事是受雇而来,并非忧黎内门弟子,不敢以长辈自居,因她年纪甚轻,故而还了半礼。见她随身带着行囊、书箱、鱼钵等物,唤过两名弟子,详细交代了云眷住处,令二人陪同护送。

两名弟子分拿了行李,柳洑反倒无事可做,再三推辞不过,只好负手而行。一路听弟子道师父们住处在西北角,地势颇佳,向东而行是膳堂,中间隔着花园,来往景致优美。

说话间到了一处柳林前,两名弟子齐齐止步,将行李交还云眷,道从柳林穿过便是居处所在,依别院规矩此处乃是专供内门女弟子居住,男子禁入,自己二人不便再送。西北角那间小楼是为云眷师父而留,尚无匾额,按照惯例,师父可自行命名题字云云。

柳洑向二人道了谢,拎起行囊,穿过柳林,眼前一亮,偌大一片荷塘上有游廊曲折蜿蜒,乍看去便似一条游龙纵横其上。游廊尽处是一座小小木桥,桥那边是一片花海,几座小楼精巧雅致,散立其间。有的题了飞虹馆、有的题了青霜阁,也有几座小楼无匾额题字,想来是因女弟子不多或未派用场,尚无人居住一座小楼悄然立于西北角,小巧玲珑,檐牙高啄,钩心斗角,柳洑一见便喜欢。

推门进去,一桌数椅,窗明几净,帷幔低垂。幔后有木梯直上二楼,楼上先是一间小小敞厅,有书案烛架,更有琴台兵栏。敞厅后便是卧房,陈设简单,尽可按自己喜好添减布置。

柳洑看看小楼内外,俭朴不失雅致,越看越是喜欢,挽袖打水洒扫。屋中空荡,无甚积尘,打扫起来甚为方便,再把自己随身行李安放好,顿有如归之感。

看看时辰不早便去了膳堂,因知道别院西依山体而建,以此为据辨识方向,倒也好找。落日西沉,此地也比原来书院黑得早些。

回了居所,实在无事可做,便照旧挑灯夜读,四周无甚声音,只有外间花草中偶尔传来蛐蛐的叫声,附近虽有荷塘却不闻蛙语,连带着显得夏夜也寂静了许多。

回想起数年前,自己初入书院,第一夜便是这般,无处可去,挑灯夜读。那时候自己的住处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所在,自己头次离家,但是第一夜居然睡得安稳自在,如今换到了此处,希望亦复如是。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听得呼喝之声。柳洑坐起倾听,静夜之中声音越发响亮,确定不是自己幻觉,再也睡不着,起床披衣,出了卧房。见外间敞厅竟有月光透窗而入,想想月下花香倒也是美景,便信步踱出。

出了小楼,但觉月光清寒,隐隐可见花朵在风中摇曳,更深露重,露水打湿了裙摆。“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闭目昂首,清凉夜风送来莲香与草木清香,脸颊微湿,庆幸得遇如此良夜,若是懵然睡过,其不辜负?

静静听着虫鸣,又有呼喝之声传来,比在屋中听得清楚了许多,似是一女子所发,偶有利刃划空之声。柳洑心生好奇,想到此间之人无非是别院中前辈,便循声而去。

踏上木桥,顺着游廊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人在月下习剑,轻功似是颇有根基,被淡淡月光一衬,更显得身法飘忽迅疾。所使的招数自己虽大半都未见过,但看出招转势定是南华剑法无疑。这套剑法师父传授时只授基本招式,由弟子凭悟性自行推演,而自己只得其形未明其意,比眼前练剑之人可差得远了。

一股寒气迎面而来,眨眼间有利剑架颈。柳洑今日初来乍到,在别院中除了管事与几名弟子未见他人,心知眼前这人定是内门弟子,说不定还是位授剑师父。借着月光打量她两眼,虽看不真切但也知她年岁并不甚大,便拱手道:“师姐,有礼了。”

“你是何人?为何偷窥我练剑?”声音尖利,似是利刃划上坚石。

“我名云眷,今日初来乍到,看月色甚好,随意行至此处,扰了师姐练剑,惭愧。”

“早前便听说了要来两人,你来得倒早。这是第一次,我不同你计较。下次若再如此,我定不轻饶。”手腕一抖,挽出一个剑花,还剑入鞘,推开柳洑,径自去了。

柳洑见她如此无礼,不禁暗暗皱眉,只盼以后少共事才好。摇摇头,叹了口气,向住处走去。还未到自己的小楼,便见另一间小楼窗内有烛火透出,想来刚才那人便是居于此处,日间匆匆一瞥,似是青霜阁。

回了小楼,除去外衫,也不关闭敞厅与卧房之间的门窗,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景致不禁感慨。还记得也曾是一个夏日,那日休沐,是个大晴天,难得不用早起,待到梳妆完毕已是巳初时刻,拿了两本书,刚出扶芳园便见远处天空中挂着一弯残月,只是颜色淡淡的,似是生生被日光夺去了颜色,全无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