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障面锁心(1 / 2)

忧黎眷 棠烨 2406 字 2020-12-27

这日,云眷正和清锋、卓管事商议新弟子入院所需的房舍、课室调配,广涵推门而入,也不理会旁人,将一叠名册摔在云眷面前,怒道:“看看你做的事情!”云眷拿起名册,见是昨日新抄录的习剑弟子名册,面露不解之色。

广涵一把抢过,指着一页道:“二十名弟子,为何上午十二人,下午八人?为何不是均分?剑室大小一定,十二人是不是窄了?你可曾考虑过?”

云眷看看名单,道:“此二人乃是工代束脩,课业那日午后别院中要设置路示牌、打扫剑阁书室,所有勤杂不得缺席。我看他二人有向学之心,所以”

“所以你就给我带来不便?所以你就不跟我商议?!”

云眷忙摇摇头道:“我誊录名册前曾问过师姐,师姐你说这种小事我自己斟酌即可。那间剑室最多可容十五名弟子同时习剑,清萧师兄处就有过先例。昨日我送名册曾经提过,但是师姐你未等我说完就”

“分明是你事情不分轻重缓急,隐瞒不说,你还狡辩?”广涵不等她说完,开口训斥。

云眷知道多说无益,默然片刻,道:“这名册我再拿去抄录一遍吧。”广涵昂头不语,卓管事见场面僵持,笑着劝阻道:“若有先例,安排妥当,这两人或许不用调整。再说还有六七日,也不急着做。”又向云眷笑道:“只是下次切不可自作主张。”云眷微惊,抬头看他,默默无言。

广涵见卓管事陪着笑脸,一把抓过名册,斜目怒视,道:“以后事无巨细必要知会我一声,我当面允了才算数。若再有纰漏,我绝不善罢甘休。整日为这俗务烦心,无趣得很。”言罢愤愤而去。

云眷黯然,回顾二人,卓管事专心看着手中账册,似乎刚才并不曾有人来过,清锋也是波澜不惊,淡淡问道:“方才说到弟子安置,需要房舍多少间?”

商议完后,云、清二人离开院务房,沿着石子小路前行。云眷看离自己居所已不远,拱手向清锋告辞。清锋淡淡道:“云眷师妹,外务做久了终究无趣,不如想想办法去给弟子们授课吧,做个授业师父琐事还少些。广涵她只是最近习剑不顺,性子急躁了些,你莫往心里去。”说完之后急步而去。

云眷知他一片好意,以后做事越发尽心周到。广涵似是有心找麻烦,但因云眷实在做得滴水不漏,有理有据有节,类似事情便少了许多。

又过了两日,云眷刚到住处,便有一名女弟子来报卓管事着人送来匾额,云眷应了,不多时便有几名弟子抬来挂好,匾额上书“同辉堂”三字,从此自己的住处便有了名字。云眷反复看了几遍,开心不已。

不几日,云锐也到了别院。山长照例安排他熟悉别院内务,年后再开始教习课业。云眷与他虽只见过两三面,但到底是同一年来此,比别人略亲近些,带他四处走了一遍,指明各个去处。云锐记性不坏,一路下来已记得七七八八。

再过一些时候,因云眷手中事务繁杂,实在脱不开身,广涵有时便抓云锐去为她打理琐事。

某日,云眷带了几名弟子去各处发放佩剑、书卷等弟子用物,最后一处是在清萧授剑的剑室。打发弟子离去,一一点验造册完毕已是夕食时分,清云二人便同去膳堂。

二人边吃边聊,清萧闲谈提起前些时日轮值弟子去广涵的剑室洒扫,不慎碰翻了烛台架,砸碎了一只她常用的玉骨杯。那杯本是一对,广涵平素爱若珍宝。因那烛台架是云锐命弟子搬至此处,论及罪魁祸首,自是云锐不好。广涵盛怒之下,命弟子将云锐唤到面前,破口大骂。云锐笑嘻嘻听她骂完,风轻云淡地拿起另一只在地上摔得粉碎,笑道:“你再去买对一样的,让店东开个凭证,该多少银子,我照价赔偿便是。”说完便拂袖而去,自此广涵便收敛许多,尤其遇到云锐,若不能绕道而行便直接无视,云锐也乐得自在。

云眷听得咂舌,叹了一口长气,点头道:“这位师姐确实有些跋扈,前两日我看被她训斥的那名执勤弟子躲在山门外偷偷地哭。那弟子看到我还吓了一跳,恳求我不要去师姐面前说。”

清萧撇撇嘴,很是不屑,道:“还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天份,将别人视作脚下尘土一般。我听前辈说当年广涵才在书院两年,也不知从何处学全了七套剑法,她天份甚高,恰逢书院选拔内门弟子,她不愿再等四年,便下场参加剑试,打败了所有参试同门。当时就有一位师兄长叹:自己如此资质,还有何脸面执剑。叹罢便弃剑而去,再未回头。那年也只有她一人成为内门弟子。”

云眷不禁问道:“也就是说书院与别院两处广字辈弟子只有她一人?”清萧点点头,皱眉续道:“只是不知为何掌门不留她在书院而是派到别院来。别院招收弟子无甚年头,弟子本就少,她天份又高,故而给弟子授剑最多的也是她。”云眷知道忧黎一向是在师中择优,而非徒随一师。广涵天分既高,剑术又好,忙些也不奇怪。

“但是近年来她似乎进境缓慢,逍遥、南华两套剑法她早就烂熟于心,偶然见她使过一次,似乎颇为生涩,不知是何道理。”

两人边吃边谈,清萧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见云眷淡淡的不加追问,自己满腹言语,若不吐个干净便似百爪挠心一般难过,加之他与广涵不睦已久,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净,尤其一些边角隐事说得格外精彩。

新弟子将到,每日打理琐碎事宜便极耗精神,因别院中弟子房舍规制、配备皆与原书院不同,且这边除了轮值弟子偶尔帮忙,一概需要亲力亲为。还记得读书时书院中每有祖师诞辰、弟子比试、年末大试、冠礼等事,除了洒扫等粗活,一些需要笔力、绘画技法的细致活计便交由同散堂去做,掌事师父只要验看或提出如何修改便可。如今众人皆做不得甩手掌柜,工笔丹青又需细描慢绘,不能一蹴而就,云眷与云锐初来乍到,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云眷在忙碌之余偶尔画些砚台、百宝箱等图样,画工跟不上了便请擅工笔的师长前辈帮忙改动。改完后云眷在图中一一标注尺寸,一并交给山下平熙坊中与葛柏风最交好的那位手艺师傅。又将平日积攒的银钱拿出大半买了两件精致首饰,另写了一封书信,言明自己忙碌难以抽身,恳请勿怪,又添上许多吉祥祝语。中秋刚过便寻了山下最好的商家帮忙寄送,料想九月初便能到尚明靥手中,即便稍有耽搁,也能在她吉期之前送达。

终于,新弟子入别院,一切正常有序后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卓管事因家中变故,有举家南迁之意,便提前交付账目向山长请辞。山长一面提拔了卓管事的副手庄师傅暂代管事之职,一面命云眷将修葺别院的陈年旧账一一理好、抄录造册,让她学着理账与整顿内务,万一来日缺了掌事师父也不至无法运转,糟糕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