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1 / 2)

无处可逃冰冷的夜色好似魔鬼张开的羽翼,渐渐吞噬了残阳。远山,大河,郁郁碧树,粼粼屋瓦,整座京城都沦陷在它的魔爪之下了。

酉时三刻,万花楼极品花房。雕梁画栋,四壁藻麝涂椒,不点灯烛,穹顶上镶着一颗鹅卵大夜明珠,映照得房中亮如白昼。房中横着一张檀木大床,上面铺着春兰坊御制的绣有三十二春宫图蜀锦被褥。这般奢华房间,睡一晚便要一千两银子。

此刻,京城四少只穿犊鼻短裤,仰躺在褥子上。鼻中吸着兽鼎内的催情香,蠢蠢欲动。

大少不耐烦地翻个身:“妈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妞还不送来!汪老鸨子这妓寨是不想开了吧!”

二少道:“你他妈叫什么春?不洗得干干净净的,你他妈又啃又舔的能是好味道么?”

三少淫笑道:“老大就喜欢骚味!”

老四接茬道:“不知今天这些妞怎么样?一万两银子别他妈白花了!”

老三道:“放心吧,都是乡下来的新鲜货,没破瓜的。一人三个,谁也别争。”

老四道:“汪老鸨子偷盗劫掠处女,不花一个大子儿,妈的,钱都让她赚了。”

老二道:“她是隋老儿的姘头,哪个敢管她。有能耐你也开个妓寨,只怕你像钟三抓错了武老儿的闺女,你爹也救不了你。”

说到武玲珑,老四来了精神:“武老儿那妞倒是水灵得很,要是能……”

老三淫笑道:“确实,咱哥们要是跟这妞……”

老二道:“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武清风的女儿,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这妮子和肖不平出双入对,若不是武老儿死了,只怕过不几日便要成亲了。”

老四舔舔嘴唇:“妈的,便宜那病痨鬼了。今天兴致好,多玩几个花样。我就稀罕看那些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真他妈刺激!”其他几人淫笑着附和。

老大忽然道:“别他妈叫唤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白日里武老儿被毒死一事颇为诡异,难不成真有什么鬼塔包公?”

老二冷笑一声:“什么鬼塔包公?骗人的把戏。这毒八成是隋老儿下的,不然,为何偏偏隋老儿饮完酒武老儿便被毒死了?必是他在酒中做了手脚。北边战事吃紧,武老儿主战,隋老儿主和,这两个老家伙在皇帝面前争风吃醋已久,积怨已深,鬼塔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老大迟疑道:“不可能吧。肖神捕都说了,不是隋老儿下的毒!”

老二笑道:“老大你春药吃多了吧,怎么连脑袋都肿了?肖不平明察秋毫不错,但是这些年来他办了多少错案?胡全第的圈地屠民案,梅匡竹的盗卖铁矿案,哪个判刑了?这些大老爷他能惹得起谁?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收点贿赂敷衍了账。武老儿一死,隋老儿便独揽朝纲,他姓肖的巴结还来不及呢,敢得罪么?他在验毒之时不许别人插手,必然是暗中做了手脚,将毒药痕迹抹掉,又假言鬼塔勾魂的鬼话,向隋老儿示乖卖好。妈的,过不了几日,兴许这兔崽子又勾搭上隋老儿的闺女了呢!”

老大想了想道:“这倒也是,肖不平胆小如鼠,顺风转舵这事倒也做得出来。”

老四道:“那武家小妞咱们不是又有机会了?”

老三没心思听他俩唠叨,喃喃道:“妈的,今个是有点怪了,怎么妞们洗浴还没洗完?”

便在此时,门外脚步声踢踏响起。老大精神一振:“来了!”

“吱呀!”酸牙的门枢摩擦声在静夜中传出老远,好似令人心悸的鬼叫。梨木雕花门无风自启,一股腥风刮进屋中,几人只觉肌肤起栗,汗毛倒竖,立时翻身坐起,身子未稳,便听得呼的一声,一物自外飞来,落在榻上。四人定睛看去,吓得面如土色——

一座三尺高的鬼塔,下面朱砂批着四人名号,指针即将归零。

一股死气扑面而来,四少骇然抬头,明珠映照之下,一个人影赫然立在榻前。但见他头戴破烂乌纱,身挂百蠹寿衣,面目青气缭绕,看不清辨不明,好像是风气光影邂逅结下的一团鬼影。鬼影肩头扛着一口三尺长狗头铡刀,冷森森的刀刃上鲜血点滴而下。

四少都是武术世家,身手不俗,一吓之下,如惊鹿蹿起,纷纷扑向壁上挂着的宝剑。

哗啦!炫目的刀光压住了夜明珠光,如巨龙盘旋狂舞。罡风四射中,浊血四溅,残肢乱飞,屋中铜镜壁炉兽鼎逍遥椅碎成齑粉……

刀光收煞时,四少变成了肉酱,污血碎肉涂得满地满壁都是。那鬼影早已消失不见,夜风吹打着翕张的门扉,吱嘎吱嘎宛如鬼叫。门外,老鸨龟公恶奴死了一地,整个万花楼都被血染红了。

戌时整,侍郎府。高墙屏护,飞檐凌空,宛如蹲伏黑暗中伺机捕食的饕餮怪兽。街门两旁一溜气死风灯好似鬼眼闪烁。

便在此时,后门无声开启,豆复娄随着侍从轻车熟路,三拐两绕钻入密室。

门扉紧闭,户部侍郎汪大发跷着二郎腿倚着太师椅,闭着眼品着极品君山银针,也不睁眼瞧他。豆复娄谄笑连连,一顿溜须拍马,随即推过一只信笺。汪大发是官场老油条,拿眼一瞟,根据那信笺长短厚薄便断定里面是面值一千的银票五张,不由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豆复娄道:“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

汪大发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豆复娄道:“小意思,小意思。”

汪大发脸色一沉道:“小意思就不用意思了。”

豆复娄汗水淋漓:“其实我不光一个意思,还有两个意思。”说着又递上两封红笺。

汪大发脸色阴转多云:“你这人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