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2 / 2)

豆复娄擦擦汗水:“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

汪大发将两封信笺往自己眼前一搂:“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豆复娄陪笑道:“是我不好意思。”识趣地往外便走。

汪大发起身道:“唉,不怕下面的意思,就怕上面的意思。”

豆复娄心中暗骂,嘴里却道:“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意思。”

汪大发道:“你不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够上面的意思。”

豆复娄暗自咬牙道:“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又递上两封红笺。

汪大发这才笑逐颜开:“这才够哥们意思。放心吧,只要你够意思,我也够意思。”

事已办成,豆复娄步出门外,不防脚下一绊,一个倒栽葱,一头磕在青石台阶上,一声惨叫,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汪大发听得外面异响,正想跑出来看,没想到那铁梨木门扇被一股巨力掀起,一下便把汪大发撞到墙上,木门咣当一声摔在地下,汪大发呈大字形贴在墙上,整个人都被撞扁了,油脂油膏软骨丰髓都被挤出,粘了一墙腌臜齑酱,剩一张空落落人皮萎顿而下。

密室摇曳的灯光下,一座鬼塔凭空出现在案上,塔下压着那三沓银票。鬼塔上朱砂逐条罪状批得明白:

“豆复娄承建桥梁民居,偷工减料,致使桥塌楼倒,十年间共致死三千九百七十二人,伤四千六百八十人。汪大发主持土建工程,私收贿款三百八十万两。俱处极刑。”

亥时一刻。李乡绅宅第。后宅绣楼。小姐刚刚歇灯就寝,整个宅院都进入了梦乡。唯有树叶沙沙,虫声喁喁。忽然,一道黑影借着夜色遮身,伏到窗下,左右瞄了一眼,自怀中取出一支细管,轻轻捅破窗棂纸,鼓起腮帮向里吹出迷烟。

不消半刻,里面传出细微鼾声。黑影掏出尖刀便要去拨门闩——突然觉得裆下一凉,跟着一阵剧痛,尚未反应过来,嘴巴已被塞住,接着被四马倒攒蹄牢牢捆绑,又被一只冰冷手掌提着悬到门楼之上。同时,身旁一只灯笼陡地亮起,照到旁边悬着的一座鬼塔。那人忍着剧痛,看到塔上血字,不由得心胆俱裂:

“李乡绅,白天人模狗样,夜间屡屡变身采花大盗。屡犯大案。夤夜迷倒继女,欲行不轨。罪该万死。处以宫刑。”

李乡绅身下鲜血不停奔涌。

……

蓦然一声春雷,闪电如斩妖利剑撕破暗黑冰冷的苍穹,狂风挟着暴雨喷薄而下,似要把这污秽世界涤荡干净。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从子时开始,顺天府前鸣冤鼓便不断被敲响,顺天府尹钟三昧深夜升堂,不过一时三刻,门槛都被报案人给踏扁了。

肖不平深夜查案,直忙到天亮,数十具尸体拉到殓房,仵作开始验尸。

翌日上午,顺天府大堂。

钟三昧一夜未眠,满面愁容。昨日太师被害,皇帝已下旨,责成顺天府尹钟三昧十日内缉拿凶犯。如今一夜之间,又有众多大员富贾被杀,龙颜大怒,可想而知。

“报:仵作验尸完毕,武太师系中毒而亡,尸体无外伤。其他尸体多为利器切断肢体,切断面光滑平整,疑为大刀巨斧所伤……”仵作老周验完,尸体由亲属拉回家中盛殓。

肖不平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委顿在太师椅上闭目品茗。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综上所述,如果排除鬼魅,那么凶手的身份特征是:身负绝世武功,力大无穷,行动如飞,兵器为大刀或巨斧。被害人在不同地点被杀,间距较长,也许是团伙分别作案。不过鉴于被害人在不同时辰被杀,也有可能是一人作案,只是此人行动如飞,可能是轻功绝顶。此外,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鬼塔上都有这么一句话:‘开启塔门,有将功补过券一封。’这就是说,若能将塔门打开,被害人也许就不会死。但是这塔门,我鼓捣了半天也打不开。”

钟三昧道:“直接砍开不行么?”

肖不平道:“塔内若有机关自毁装置,强行打开适得其反。这六道轮回盘时分秒针俱全,实际上是个自鸣钟。自鸣钟自意大利传教士萨乌敌传入我国不过数载,向为皇帝珍宝,尚无国人能够制造,若凶手不是包公复活,必然和萨乌敌有关。属下愿去一探究竟。”

肖不平提了一座鬼塔刚出衙门,便碰到了武玲珑来询问破案情况。她眼带血丝,神情憔悴,看来父亲之死对她打击不小。两人相看一眼,结伴而行,沿街策马疾驰,一面吆喝行人,心神起伏不定。

过了西直门大街,肖不平刚一转弯,不想对面蹄声杂沓,迎头撞上一人,亏他反应迅捷,猛地一勒马缰,坐马希律律一声暴啸,人立而起。对方身手也不俗,同时勒马,马蹄落地时,马头相距不过咫尺,险险避过一劫。

“肖捕头!”“隋太傅!”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叫出对方。

肖捕头打眼一瞧隋狂楼,见他短衣襟小打扮,满头汗水,身后背着一只长方形檀香木匣,不知装的何物,不免心生疑惑:“隋太傅哪里去,弄的满头大汗?”

隋狂楼神情颇不自然:“去校场遛马。”

肖不平咦了一声:“校场在东,太傅怎么从西直门回来?”

隋狂楼更是尴尬:“转了一圈,人老了不活动筋骨就僵死了。”肖不平淡淡一笑:“那太傅背后匣中装的何物?”

隋狂楼脸色一沉:“一具古琴而已,肖捕头,你管得太多了吧!哼。”拨转马头,一溜烟走了。

肖不平对武玲珑道:“快走!也许萨乌敌有危险!隋太傅来的方向正是萨无敌的住所!”

武玲珑一脸狐疑,道:“难道隋狂楼是阎罗王?或者是被包公附身了?”

肖不平道:“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看他满头大汗,后背匣子长短恰能装下一把大刀,而且说话时躲躲闪闪,多半没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