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居然是想见一个人?这倒不难实现。
唐渚决定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于是问她道:“见谁?你说吧。”
“他叫俞子飞。”
客栈里。
唐渚和菏若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相看两无语。
“客官,你们还没想好点什么菜吗?”小二笑得眼角都快抽筋了,手里狠狠地拧着抹布。
唐渚对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们想好了自然会叫你的。”
“切,没钱还来下馆子,别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小二颇为不爽地骂骂咧咧着,就在他快走到门口时,脑后一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到他后脑上,当场肿了一个大包。
“谁?!”
小二站起来环顾四周,突然冷不丁对上唐渚阴鸷的眼神后不禁闭嘴了。
“吵死了!”唐渚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道。
小二明白他的意思,立马捂着嘴转身快步走开了。
菏若对这场闹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等唐渚解决了小二后才问道:“你现在是希望我去良城找那个叫俞子飞的人?”
唐渚摊了摊手。
“没办法,谁叫楼篙的愿望是这个呢?他说自己若是见不到俞子飞,就不交出铃铛。”
菏若头疼了。“那为什么是我去,而不是你去?”
“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我去恐怕要花费好长时间,但如果是你去的话,肯定两三天就能找到人并把他带过来了。”
菏若轻笑一阵,道:“你也明白自己有多没用了?”
唐渚一听,顿时又想抽她一顿了。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明知道是他的痛点还非得常常提起,简直太可恶了!
“好吧,我去良城,你在这里守着楼篙。”
菏若掐一个清风诀就飞去良城了。
唐渚把手里的荷包打开,取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喊道:“小二,给本大爷上菜!”这荷包是菏若的,方才他们说话时他从她身上顺走的。
从他重回人间那天起到现在都没吃过一顿好的。云飘疾是肉食主义者,每道菜都是肉食,一道素菜都没有。即使桓先生把肉菜做得再好吃,也不能每顿都这么吃啊!除了云飘疾这朵奇葩,另外还有俩也是肉食动物,对于仲羲和菏若来说天天吃都没关系,谁叫桌上的肉菜有一半是他们爱吃的鸡肉呢!
唐渚吃了半个月后就举白旗,闹绝食了。
结果云飘疾对他说了一句:“没关系,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你也死不了!”
唐渚当场悲愤了,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就这样唐渚活生生饿了整整一个月,每回肚子瘪下去时,菏若就会对着他的耳朵吹起,把他重新吹得鼓鼓的,吹一次就能管好几天。
小二热情地回来了,点头哈腰道:“大爷,你想吃点什么,需不需要小的为你介绍本店的招牌菜?”
唐渚摇摇头,“不用了,给我来一桌素菜就好。”今天他要开素了!
“……”
他妈的,拿着银子啃素菜,玩他呢?!
唐渚吃饱喝足后,来到城门靠在墙头,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牙签剔菜渣。突然他手上一顿,问楼篙道:“你真的相信真仙能帮你实现愿望?”
“人们都说他很灵验。”
唐渚翻着白眼,“神棍也说自己很灵呢!”
楼篙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真仙居的人吗?你难道不相信真仙?”
“哼,我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
楼篙苦笑道:“我也相信自己,相信阿飞。”他望着天边的眼中充满希冀。“你答应过会带他来见我,什么时候你才兑现自己的诺言?”
“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啊?”
“……我快撑不下去了。”楼篙看了看自己那双近似透明的双手,“我好像要消失了。”
唐渚:“真是麻烦。”他用食指凌空画出一个符咒,一喝,符咒钻进楼篙的身体里。
楼篙发现身上的乏力感一下子统统消失了。
“谢谢。”
唐渚撕下衣衫一角,握在手心,少顷打开后一只只纸蝴蝶呼呼飞起,在半空中盘旋飞舞。
“你们在湛城里找一个叫俞子飞的人。”
蝴蝶们交头接耳一阵,齐齐朝同一个方向飞去。
打从唐渚念出那个名字时,楼篙黯淡的眼神忽地重燃光芒,他欣喜地问唐渚道:“阿飞就在湛城?”
唐渚点了点头。
他故意骗菏若离开,谎称俞子飞在良城,其实他早就知道人在湛城。之所以支走菏若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需要验证一件事。
“他怎么会在湛城?”
唐渚耸耸肩,“这得问你自己吧。”
楼篙一时蒙了,“难道他来找我了?他、他应该会知道我已经死了啊……”
“也许是想见一见你的魂魄吧。”唐渚道。“生前不语,魂死亦随。”
……
这日,黄沙漫天的湛城上方飞过一群蝴蝶,归家的人驻足凝望这群蝴蝶飞远。
“阿飞,你看天上有好多蝴蝶啊!”
老板和声音和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阿飞缓慢地睁开眼睛,木木地抬头望去,鲜艳的色彩映入他死灰的瞳孔中。他低声念着:“蝴——蝶。”楼篙小时候可喜欢捉蝴蝶了,为此他没少笑话他像个女孩子。
蝴蝶围在他身边,衔起他的袖子。
老板走到他面前,“阿飞,这些蝴蝶似乎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呢!”
“我知道,是他来接我了。”
俞子飞粲然一笑,沾着黑灰的脸上蓦地有了几分生机。
老板一愣,“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呢,阿飞。”他推了俞子飞一把,道:“如果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快去吧,千万不要再让他久等了。”
“嗯。”
俞子飞追着蝴蝶来到城门口,果真见到了楼篙。
他惊讶地上前想碰一碰他,证明自己这一回不是在做梦,可是他们之间横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令他们永远不能触碰对方。
楼篙笑道:“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
“太好了,上路之前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俞子飞:“你不能走,我还有话要说。”
“我听着,你说吧。”
“我……”
一阵锣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城楼上的更夫高声扬道:“酉时已到,城门封闭!”
俞子飞慌忙大喊:“等等,不要关!不要关啊!”
楼篙着急地看着他,说道:“阿飞,有什么话就快告诉我,不然……就来不及了!”
看着渐渐关闭的城门,俞子飞急红了眼,豁出去对楼篙大声喊道:
“楼篙,你不许走!”
站在一旁的唐渚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对楼篙说道:“如果他不愿意坦诚说出心里话,你就告诉他啊,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
楼篙恍然大悟,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俞子飞,下辈子我会来找你的,你记得要等我!”
当楼篙喊完的那一刻,门已经紧紧闭合上了。方才他的身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
“来生,我一定会等你。”
唐渚拾起城门前掉落的铃铛,上面隐隐浮现的黑气霎时转为白烟。
“这就是你实现他的愿望的方式吗?”唐渚握着铃铛,眼神凌冽地望着远方。“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唐渚抬脚往回走时,一道白光从远方房顶掠来,快速钻进铃铛里,和之前的白烟合为一体,彻底净化了铃铛的魔气。
那一天,湛城再无黄沙。
阳春面摊前少了一位好心的老板。
后来,俞子飞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喝醉了,不断对楼篙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而楼篙始终笑着听他说,最后弯腰在他嘴角上印下一个吻。
而他第二天醒来却不记得了。
再后来,他为了照顾生病的苏黎雪不得不留在家里,楼篙什么话也没说代替他上战场。
之后,那个人便永远留在战场等待着与他再见一面。
只为了许下来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