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湛城啊?”
菏若烦道:“快了快了。”
“两个时辰前,你就是这么说的……”唐渚小声嘀咕道。“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胡说!我才不会迷路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停下,冲唐渚的小腿重重一脚踢去。唐渚倒没感受到实质性的伤痛,就是被她这一下弄得莫名其妙,“你没事乱发什么脾气啊?!”
菏若杏目圆瞪,“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带你这个累赘上路,我至于这么背吗?”
唐渚无语望天,连一声冤枉都喊不出来。
要不是云飘疾非逼着他来,他才不会来呢。
唐渚问她道:“你真的感应到那个人就在这座城里吗?”
“废话!”菏若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愤愤地拽扯着手里的绳子,唐渚的腰肢瞬间瘪了下去。
他看见自己那变形扭曲的腰,顿时不高兴了,“臭丫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哪里的话,我这是担心你被风刮跑了才收紧绳子,你可千万别不识好人心啊。”
“……”自从认识了他们,唐渚屡屡体会到憋屈的滋味。
这一切都怪这个没用的破烂身体。
刚到湛城,城中一场大风吹来,唐渚还没进城门就被吹到天上去了,害的菏若不得不追过去救下他。经过一番波折后,他们总算顺利进城了,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杂货店里买一根结实点的绳子绑在唐渚腰上。
唐渚忍住当狗的难堪,和菏若在城里兜圈子找人,可是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找到云飘疾说的那个人。
“这里真的有叫楼篙的人吗?”唐渚怀疑道。
“仙君说有就一定有。”
“哼,盲从。”
菏若一拳敲在他头上,“不许辱骂仙君。”
“你个蠢货!我说的是你!”唐渚捂着脑袋想远离她,但无奈腰上的绳子束缚了他的行动。
菏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绳子。
“城里风正大,最适合放风筝了。”
此话一出,唐渚立马感应到有危险向自己逼近,一抬眼就对上她那双不怀好意的双眼。他紧张地抓住绳结,大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音量太大,一下子吸引来路人们的目光。
菏若笑嘻嘻地看着他,轻轻说道:“我来教你放风筝啊。”说完,她猛地窜上屋顶,手里的绳子一下子绷直了,唐渚被高高抛上半空,在风中彻底凌乱了。
“菏若!老子跟你没完!”唐渚飚着两行眼泪,大声吼着。
“你们在做什么?!”一位老人家对他们喊道:“快别玩了,城门快要关上了,你们若是要出城就赶紧走吧。”
唐渚终于重新站在地面,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哪里听清他说的话啊。
倒是菏若问道:“老人家,哪有大白日就关城门的?”
“你们新来的外地人不知道城里的事。”
老人这么一说,顿时挑起他们的好奇心。
“哦?莫非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隐情谈不上,冤情还差不多。”老人慨叹一声。
他们一惊。
“老人家,此话何意?”
“湛城门外是越封战役的遗址,一年前战场中死了不少人,听说将军都死了。也是从那天起,城中每日都起大风,战场里裹血的黄沙往城中吹来,大家都说是将军阴魂不散徘徊在城门外故意刮起大风。”
唐渚:“城里闹鬼?”
“怎的?”菏若正听得来劲,没想唐渚会突然出声打断,心里顿时很不高兴。刚转头想训他一顿,哪想居然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许是本体是纸的缘故,惊吓过度血色一退,脸色真跟白纸一样了。
“有鬼……”唐渚眼里包着两泡晶莹的泪水,看起来随时都会哭出来。
菏若头疼了。
“你这么大的人不会还怕鬼吧?”
“没办法,我生前就怕鬼。”
“你以前不是也当过鬼吗?既然自己都是鬼,怎么还会怕鬼呢?”
唐渚重重哼一声,“你会自己怕自己吗?”
这个理由好有逻辑,她实在无言以对。
菏若懒得理会唐渚这个白痴,干脆对他眼不见为净。
她转回去问老人家:“您知道那位将军的名字吗?”
“名字哪知道啊,不过听说他好像姓楼来着。”老人家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唐渚和菏若对视一眼,双双无语。
短暂的沉默过后,唐渚一溜烟就跑远了。
菏若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唐渚趁她不注意偷偷把系在自己腰上的绳子解开了。她气得实在忍无可忍,于是把手里的绳子随意一系,做了个套圈,大力扔出去套在唐渚身上又把他拽了回来。
“你放开,打死我我也不去!”
菏若一巴掌拍过去,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你是不是男人啊?”
“男人个屁!我现在就一纸人,你要看不惯大不了直接上来弄死我,弄不死我就别他妈废话!”唐渚冲她嚷嚷道。
菏若这回真火了,过去又把他往死里揍了一顿。
“我没本事弄死你,不过让你几天下不了床还是行的。”
唐渚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心里嘀咕道:男人婆。
“你麻溜些,赶紧给我到城门那里去看看,找到人就快点带过来。”菏若一副下命令的口吻说道。
“哼,不……”去——
他没来得及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就被菏若三两下揉成一团扔了出去,消失在高高的墙后面了。
唐渚狼狈地来到城门边,苦大仇深地看着那扇快要关闭的城门,长叹一声,扯直了衣服上的褶皱后认命地往那边顺着墙摸了过去。
“楼公子,你在吗?”
他探头喊了一句后,立刻缩回捂着眼睛蹲在墙后面不敢动弹。
过了半晌,没听见任何动静。
唐渚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壮起胆子又朝外面大喊一声:“如果你真的在就请回复一声!”
他刚说完,城门口处传来一个声音。
“我在这里。”
短短的一句话,里面尽是心酸苦楚。
楼篙的身影出现在唐渚眼前。
“真的有鬼啊!”
唐渚全身寒毛倒立,尖叫一声,唰唰唰几下手脚并用爬上墙头,抱着石柱子死活不肯撒手,体若筛糠。
楼篙:“公子莫怕,我不会害你的。”
“你离我远些,我就下来了。”
“这你大可放心,你尽管下来吧,我……根本无法进入这道城门。”
唐渚将信将疑地飘了下来,问道:“你真的进不来?”
“我死于战场,死后被束缚在这个地方根本离不开。”楼篙面容凄然,凉薄一笑。
“这下糟糕了,既然你离不开,那我岂不是不能带你走了。”唐渚伤神地挠着后脑勺。
楼篙惊讶抬头看他,“你要带我走?”
“嗯。”
“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唐渚说道。“你生前可是去过真仙居?”
“没错。”楼篙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了。
“仙君派我前来收回你的铃铛。”
唐渚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骨灰天天被不同的人随身携带,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所以云飘疾派他出来收回铃铛时,他二话没说就去了。
楼篙取下腰间的铃铛,轻轻摩挲,“这个铃铛不能让你收回?”
“为什么?”
“当日真仙答应要实现我的愿望,可到现在我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唐渚:“你的愿望是什么?”
一个鬼的愿望,该不会是想复活再活一百年吧?如果这种愿望都要实现,那云飘疾真的太没底线了!
“我想见一个人,想再、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