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 2)

张之俊望着沈冰菱。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裹胸款大摆婚纱,妆并不很浓,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滚着因清淡而更显贵气的珠光宝色,清丽得如同白雪塑成的仙子。

她今天是新娘,本来她是他的新娘的,若没有出那件事,她应该早一个多月就是他的新娘了。

他大步跨过来,握住她的手,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发着颤,整个人还是憔悴,却莫名地明亮,明亮到仿佛放出光来:“冰菱,别跟他结婚!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沈冰菱瞪大了眼睛。

“我根本不是你爸爸的儿子!我都跟我妈问清楚了,当年……我是她跟我爸出轨之后才有的……我还跟我爸去做了亲子鉴定,我就是我爸的儿子,我们俩根本不是姐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可以在一起!”

沈冰菱低下头,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张之俊不明白,更不相信,发急地问:“怎么了?”

她看着自己的腹部,轻声说:“没有用了……我怀了他的孩子,只能嫁给他。”

“什么?!”张之俊惊叫失声,踉跄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也望向她尚且平坦的腹部。

沈冰菱抬头,凄然一笑:“刚刚验出来的,对不起,张之俊。”

张之俊捏紧了拳头,力量全部集中到了这一处,身体便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着像是马上就要分崩离析:“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你、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才……为什么才跟我分手一个多月,就连他的孩子都有了!”

沈冰菱扭头望向镜子里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他就是公司里一直追我那个,你那次问过的……不过我没有告诉你的是,他还是我的初恋男友,我们俩……本来就有很多年的感情……”

张之俊想起来了,却也还是无法接受:“可是、可是……既然他是你那个初恋男友,那他当年不是出卖了你吗!”

沈冰菱轻声解释:“那都是误会,后来弄清楚了,那都是误会……我们错过了彼此这么多年,压抑了自己这么多年,现在已经没有障碍了,所以……”

张之俊扶住旁边的沙发扶手,弯着腰,如同发作心绞痛——而事实上他不仅仅是心口痛,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哪里都痛,像是整副内脏都被放入一个巨大的粉碎机,冰冷残忍的机器轰隆隆运转的声音鼓痛了他的耳膜:“那我算什么?自始至终,我算是你的什么?在你错失真爱的空窗期里给你填补空白的备胎,对吗?”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全部的尊严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在她一言不发的默认里,他终于绝望,干巴巴地呵呵笑了两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是披了满脸的泪。他转身向门口走去,那个正牌的新郎正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他来之前还想过,如果这个新郎不肯放手,他不介意跟他决斗一场,可现在他哪里有这个资格?他爱的人已经宣布了他的死刑,他才是那个应该被她的新郎赶出去的第三者。

程令卓走过来,张开臂弯。

沈冰菱挽住他的手臂,垂眼望着地上,这条她马上就要踏上——不,应该说,其实,根本已经在走的路。

程令卓在她手上紧紧握了握,轻声询问:“走吧?”

沈冰菱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跟着他迈开脚步。

宏大的婚礼进行曲在前方奏响,喜气洋洋而庄严肃穆,越来越响,越来越迫近,如同正一步步倾轧而来的后半生。

沈冰菱知道的。她早就知道她跟张之俊并没有血缘关系。

因为不管他是不是她爸爸的儿子,她都并不是她爸爸的女儿。

否则,她又怎会如此义无反顾地留下他的孩子、并为了留下它而将自己的一辈子交付给一个早已不爱、只是合适的人?

元旦之后的那次出差,在上海,她见了正在那里打工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