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菱来到公司,上了一会儿班之后,听见外面有程令卓的声音,大概有什么事情来找人事或行政,转了一圈就走了。
他一走,外间同事忽然就响起压低了的议论声,沈冰菱隐隐听到谈话的内容——刚开始还是隐隐的断断续续的,后来他们越聊越high,就越来越不注意音量了,大约就是说程令卓不过是找借口来看她在不在,有人纠正道应该是来看她好不好,因为听说昨天下班时她和男朋友在写字楼门口抱头痛哭,不知出了什么事。
最后有人若有所思道:“你们说,程帅是不是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喂,你们说啊,难道真的是程帅把冰菱那什么了,然后冰菱就只好忍痛跟男朋友分手,准备就此死心塌地跟了程帅,再慢慢被他感动融化……”
“我靠你编言情小说呢你!而且被那什么了就只好从了,你当是旧社会呐?”
“那难说,说不定中招了呢……”
沈冰菱静静地工作,待外间的那些人也都忙得不可开交腾不出八卦的精力时,才拿着杯子去茶水间续水。
去茶水间要经过销售部,她听到那里的同事在议论程令卓早上撞了车。
她心里跳了一下。他看样子没受伤,但她无端地觉得这事没这么单纯,至于具体如何,一时又想不过来。
她打好水往回走,正好迎面遇上程令卓,两个人同时开口:“你没事吧?”
程令卓愣了一下,沈冰菱解释道:“听说你撞了车。”
程令卓苦笑了一下,也不瞒她:“迟以恒干的。他的车,让司机开,撞了我之后司机留下来,他自己开着另一部车走了。为了赶在我前面去接你,他还真是不择手段。”
沈冰菱想了想道:“那算我的,相关费用我来付吧。”
程令卓忙摇头:“对方全责,修车费是他的保险赔的,我这边没有损失。”
沈冰菱一副法律人严谨缜密的做派:“但是你的车子被撞过了,即便修好也是不如以前了,说不定保费还要涨?反正让保险估一个折损的费用吧,我赔给你。”
程令卓无奈地掉开脑袋:“冰菱,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要你赔的。如果真要你赔什么,我也不会要钱。”
沈冰菱闻言抬头看他,他也正转回来望着她,目光灼灼。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清楚,她也听得明白。
如果真要她赔给他什么,如果真要命运赔给他什么,他别的都不要,只要一个她。
程令卓苦涩地低声说道:“冰菱,你现在应该能体会到我的心情。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但如果你肯让我爱你,那也很好。看着你这样一天一天憔悴下去,你不知道我心里……”
“程令卓,”沈冰菱忽然打断他,“我怀孕了。”
程令卓一惊,见她眼睛里迅速涌起泪水,大约觉得难堪,她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然而那一低头间,两颗泪水啪啪的就掉了下来,摔碎在地上,同时摔碎的,还有程令卓的心。
“是张之俊的孩子,我想留下来。”
他只放空了一秒钟,立刻反应过来:“我娶你!这孩子是我的!”
沈冰菱低着头,半晌不动,也没有说话。
他紧张地等着,忽然不确定刚才她那句话究竟是一个请求,还是仅只是一个告知。
终于,他听见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便快步向办公室走了回去。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他是公司里的铁人,做销售的向来都是如同打了鸡血般精力充沛活跃跳脱,从来没人见过他这个样子,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所有累积的疲惫终于决堤倒涌,只能用短暂的示弱,来作为一刻的幸福享受。
春节期间在北方办婚礼,如果希望不落俗套,可选择的余地还真不多。
程令卓最后把地方定在了城郊的一家会所山庄。
说起来,他的首选本来是另一家以温泉为主题的会所的,那家新开不久,装修和硬件设施比别家都更时尚周到,价格也还不错。
但沈冰菱从其余几家山庄的资料里另外抽出一份,道:“还是选这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