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柳洲言遣人送来了一枚玛瑙勾玉,说是结拜礼物。
那勾玉触手生凉且花样绮丽,十分悦目,洛清寒爱不释手,叫人打了眼以绞金丝线绳相系挂在颈上。
司徒雪难得见洛清寒这样高兴,心知北辰厉他们并没有为难她。二人正说着,青儿来报说是二夫人来了。
素汝似乎相较从前更加雍容华贵了,一进门就将一身素服的司徒雪比了下去。司徒雪不甚在意,只是低首轻柔的抚摸着未隆起的小腹,笑容静谧。素汝看着扎眼,向洛清寒福身就坐。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家主说笑了,妾身每日都会过来请安,只是被雪儿姐姐拒之门外,隔了这么久才见到罢了。”话说的轻描淡写,只是说者有意,听者自然有心。
司徒雪正要反驳,洛清寒伸手拦下:“雪儿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还是需要静养,小汝可不许闹小脾气。”
素汝看出洛清寒的袒护,多少有些不满,只是脸上未曾表现出来:“家主说的是。我今日来时为了雪儿姐姐的身子,雪儿姐姐的身子也有了四个月,胎稳了。我想着若是能搬进镜园来照顾姐姐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多谢妹妹记挂着我,家主早就找了宫里的太医隔三差五来请平安脉。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事还是不要劳烦妹妹了。”
“怎么会,能服侍姐姐是我的福分。再说,那些太医再厉害对于女人生产也是只知道皮毛,我专门找了京城有名的稳婆来侍候姐姐,准保姐姐万无一失。”
见司徒雪二人不为所动,素汝又说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与姐姐一同住在镜园,说不定我也能争气为洛家延后呢。”说罢,素汝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女儿心思都写在脸上。
洛清寒无法,松了口,毕竟名义上她也是自己的人,住在镜园外确实不太妥当。
“稳婆就不必了,人多了吵闹。新枝,你带人去将游鳞阁收拾出来,侍候慧夫人入住。”
这种事一般都是青儿来做,新枝哪能想到自己也有被洛清寒重用的时候,忙不迭应了下去了。
只是一旁的青儿慢慢咬紧了嘴唇。
司徒雪没看见,只是沉溺于思索之中。毒医世家若不是因为柳相而败落,身为后人的自己又哪里需要看这种货色耍心机呢。素汝这一搬进来,又不知要生多少幺蛾子呢。
素汝听洛清寒答应了,也欢欢喜喜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洛清寒见素汝走远了,拍了拍司徒雪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在。”司徒雪刹那间红了眼,原来她懂自己为什么烦心。
洛清寒再来京城书院时,书院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模样,很多人见洛清寒气度不凡都会前来叫上一句先生。只是洛清寒没有心情应付他们。
洛清寒依着柳洲言给的情报一路拐进了书院一条油腻腻的小巷里。很难想象,在偌大繁华的书院中竟然会有这样污秽的路。
洛清寒不甚在意,兀自进去了。
在小巷的尽头看到了正在读书的在小巷的尽头找到了正在念书的何远同。何远同专心致志未察觉到洛清寒的到来,过了好久才抬头看见了窗外站在日头下的洛清寒。洛清寒也不恼,笑盈盈站着向他打招呼。
何远同愣了片刻,忙起身去迎。
“您可是洛家家主洛清寒?”
洛清寒笑道:“虚名而已,打扰你念书了。”
何远同转念一想,也是,还有谁会站在油腻腻的小巷依旧气度不凡?
于是,他请了洛清寒进去。
洛清寒刚进了门,何远同还多少有些局促,为他沏了一杯茶,几乎淡得看不出颜色。连何远同自己都觉得尴尬,可洛清寒没露出一分嫌恶施施然喝了。
何远同这才有了笑意,“先生遣人送信来说今儿要来拜访,我还道先生可能不会进来呢。毕竟这里脏,会污了先生的衣袍。”可何远同转眼看去,又是一愣。
洛清寒穿着的是与他无二的麻布衣衫,似乎刻意不想让他难堪。无形中,何远同对洛清寒多了几分好感。又加上方才洛清寒在日头下等他,何远同的姿态越发谦逊起来。
“说来拜访怎么会不进来呢?再说,这里怎么会脏,这里是我这个粗人不敢踏足的圣地。真正寒窗苦读的学者在哪里都该是最受人尊敬的,住所亦然。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何远同一直当洛清寒只是个会做生意的买卖人,不想他连典故诗词信口拈来。
“先生谬赞了,晚辈只是一介平民,学识再多也比不过外头住在豪宅满脑子浆糊的人。”说着,何远同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洛清寒很是满意他斗志昂扬的样子,又饮了口茶:“我来,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机会的。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何远同眼中一亮,似乎看见了希望,连连点头。
“先生请赐教,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只可恨被闲人压着不得翻身。只要先生给晚辈一个机会,我定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倒也不必。我听说这条巷子里住着的是京城各大学府的学生,可是真的?”
“是。这里的租金便宜又僻静,很合适学习。”
洛清寒闻言笑道:“你们倒还是会苦中作乐。”
远同苦笑:“不苦中作乐,那苦实在是咽不下。”
“那就不要咽了。”洛清寒唇角微扬,“我今日是替君上来的,君上有意将各个学府书院重新整顿,你们翻身的日子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