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有些犹豫,却也不推辞:“只是此事还需要细致斟酌,还请先生让晚辈先回去仔细想想。”
燕海自然答应了。送走了洛清寒,燕海又回了正厅,燕怜舟正在洗茶具。
“舟儿,这样可行么?我们把全部赌注压在洛清寒身上,若是出了问题……”
燕怜舟摇头:“爹你放心吧,洛清寒与柳洲言相熟,谁不知柳洲言与皇帝来往甚密。洛清寒是言出必行之人,能与皇帝有所牵扯,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燕海有些无奈:“只能这样了。这事只有天子出面才有用。”
燕怜舟也不难理解燕海想法,他作为先生怎么也不能看着自己曾经教书的地方沦为他人玩乐儿戏之地。
可这牵扯的旁支末节太多,燕海一把年纪的人是怎么也不愿意冒险的。正巧有洛清寒这样的愣头青,拿来做出头鸟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那洛清寒若是知道你拿他做挡箭牌,说会砸了爹你的招牌也不一定。”燕怜舟闲散的打趣着自己的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燕海突然伤感起来:“舟儿,你不懂,我和你娘便是在书院遇到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书院堕落下去,我自己没本事去,所以洛清寒那里我会全力协助,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燕怜舟不懂,她顶天立地的爹为何突然神伤,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多加安慰了几句也就无话可说了。
情爱对于那时候的燕怜舟来说,是最无用的头遍茶水,无味而单调。
书院一事,洛清寒同柳洲言商量过后,洛清寒是怎么也不愿意入宫的,柳洲言打趣他胆小,出面请了北辰厉来相府。
“皇宫是狼窝,我一介凡人还是少掺和为妙。”洛清寒把玩着手中的汉白玉瓷盏,笑意浅钱。
柳洲言笑笑也就罢了。少掺和为妙,其实还是要掺和的嘛。
柳洲言看着他沉静的侧颜,越发欣赏。洛清寒的野心倒是不小。只是这野心太大,反而会适得其反,希望他懂得。
“最近怎么没见洛夫人与洛你一同过来?那日的郎情妾意可看得人直嫉妒。”柳州漫不经心问道。
洛清寒心间一颤:“她有了身子,在府中静养。那日失礼了。”
柳洲言笑说,“没有的事。夫人貌美洛你可真是有艳福。”
洛清寒随他笑了笑,看模样他应该还不知道司徒雪的身份。
北辰厉到相府时,天色已经晚了。洛清寒身子本就不好,等久了就全身疲乏,柳洲言遣人扶了洛清寒去休息,自己则在正厅等着北辰厉来。
见北辰厉来了,柳洲言叫人端上佳肴与北辰厉一同享用。北辰厉心不在焉,眉头紧锁。
“怎么?又和太后意见相左了?你这皇帝真真做得没出息。”柳洲言夹了一块烧鸭肉慢悠悠吃了,对于他这样已经见怪不怪。
“洛清寒呢?怎么不见他。”北辰厉不理会他的调侃,敢这么说的,也就是他一个了。
“他身子不是很好,休息去了。”柳洲言眼里突然闪过狡黠的光,“不过,他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你虽说被太后压着,可毕竟是个皇帝,若是你能笼络住人心,这想要的不也就来了么?”
北辰厉摇头:“我早就想过了,可这朝中上上下下大半都是太后的人,笼络人心,何其困难。”
“我们洛可有个妙计,不知君上可要一听?”
北辰厉这才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虽说笼络人心,朝中人是首选,可君上也说了,这是件难事。可君上忘记了,马上就是国考了,各个有名的书院都会出些人才来参加选拔,我们只要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朝中,这言论不就偏向我们这里了么?”
见北辰厉若有所思,柳洲言正准备再说,已经被他人抢白。
“太后手下的部分老臣大可安排个爵位,让他们衣锦还乡,再由其他人顶上,杀鸡儆猴又可偷龙转凤,皇帝再怎么说也是皇帝,这些权力还是有的。”洛清寒徐徐而来,虽然面色略显病态可底气十足,一双凤眼流转着坦荡荡的清明。
北辰厉露出欣赏的神色,笔直望着他发问:“要怎么安排人进去?”
洛清寒笑了,眼尾都带着飞扬的自信:“明着自然不可,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欠君上一个承诺了。”
“什么承诺?若是你做成,我定重重有赏。”
“赏便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只是希望君上能够下令整顿京城的书院,援助苦寒学子,就算是承诺了。”
洛清寒见北辰厉有了赞成的意思,连忙加了一句:“我愿意出一部分整顿的开销来协助君上。”
“这倒不必,前一阵子缩减宫中用度,那些应该够了。”北辰厉想了想,“那这事就全权由洛你来负责了,柳洲言你从旁协助。”
柳洲言摇了两摇玉骨扇,见北辰厉脸色舒缓,不再皱着眉,就开口道:“今儿是个好日子,不若我们来结拜可好?”
北辰厉看了一眼柳洲言,应了,洛清寒自然不会拒绝。
三人也未拘束于俗礼,就地而跪,歃血为盟,各自饮了一杯烈酒就算礼成了。只是那一段誓词,洛清寒无论过了多久也无法忘去。
“盖闻室满琴书,乐知心之交集:床联风云,常把臂以言欢。是以席地班棘,衷肠宜吐,他山攻玉,声气相通,每观有序之雁行,时切附光于骥尾。吾等编开砚北,烛剪窗西,或笔下纵横,或理窥堂奥。青年握手,雷陈之高谊共钦;白水旌心,管鲍之芳尘宜步。停云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义结金兰,在今日既神明对誓,辉生竹林,愿他年当休戚相关。谨序。”
毕竟,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的生活便再也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