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离去了。
而宁水石则沉默,此时此刻,浮上他心头的感想有许多。
不过他的脸色却依旧淡漠,没有悲欢喜乐,直到回到家中时,才长长叹一口气:总算耐不住性子了吗?
门后秦白书的身影浮现出来:我是来了结这件事。
宁水石默然。
杀了你之后,纠正派便会烟消云散,这件事也将了结。秦白书冷冷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动手呢?宁水石淡淡道。
秦白书冷硬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下来,回忆起一些过往的事:因为我想看到你回头宁师弟,你我曾一同经历过许多事,森林里流淌的滚烫热血,如今已经全然冷却了吗?
宁水石面色隐没在黑夜中:你太过心善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秦白书声音在颤抖:回头罢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已经来不及了!
宁水石却摇头,声音平静,倒像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将对方性命握在手中的人一般:改革大势,如浪潮滔滔,不可阻挡。你可以杀了我,但这无用,不会有改变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秦白书淡淡道:我知道邢道荣的秘密,他很有手段,但逃不出我的手掌。宁师弟,你应当相信我的手段。
我当然相信你的手段。
宁水石颓然坐在椅子上,月光这时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照得他目光幽深如水:然而能改变这一切的那个人,也不是邢道荣。
秦白书的面色终于变化了,他沉默着,坐在椅子的另一端。
是陈道师。
宁水石平静地开口:只会是他,也只能是他。
你跟随在道师身边最久,也对他最是了解,许多异样,应当早便已经察觉了罢?
秦白书沉默。
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隐藏在生活中的细小古怪,平时不以为意,如无声细雨,此刻经宁水石提点,才陡然像是霹雳惊雷。
老师教导阿牛等森林里来的少年,以往一直循序渐进,近来一两个月却开始变得操之过急,甚至不妨说,是循序渐进。
开辟森林的路程遭遇了许多险阻,应当放缓脚步,扎实地踩出脚印,老师却反而大张旗鼓,哪怕因此引发与妖兽的大战也不足惜。
最重要的,是道师内部的哗变
道师不是瞎子,这一切,他当然都看在眼里,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说是看在眼里
秦白书喃喃,忽然有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后背滚落下来:不如说是他一手推动!
弟子们的不满,道师一脉的哗变,这一切,都是老师的计划!正是因此,他才会在临走前告诫我,让我照顾好一半的夸父城
一个巨大、荒诞、古怪的念头蓦地升起,便再也止不住。
秦白书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作响,忽然猛烈地摇头,不愿继续往下深想:不不
一旁的宁水石却很平静,声音冷漠得像是寒冰:他没有打算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