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书的心地其实柔和，像是一泓清泉，无声地流淌着，包容着。

他不愿看到身边的人流血，为此宁愿自己多流一些。

他不愿听到他人的惨叫，因此哪怕自己疼痛了，也强忍着不做声。

我不能出手。

他又一次重复，声音与脸色一样无力软弱，他是通天彻地的生死境界修行者，然而有些时候却弱小得可怜。

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白天山吼得声嘶力竭，猛然磕头，砸在地板上：只要杀了宁水石，祸患便会烟消云散，秦师兄你若是不出手，便由我去罢！

他转身，毅然踏上路途，曾经的他比宁水石强大一些，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已远远不是对手了。

这一点他知道，秦白书也同样知道。

因此当半日之后，重伤濒死的白天山被抬到自己面前，气若游丝面色惨白时，他的眼眸里没有意外，只是痛苦，只是默然。

秦师兄

白天山嘶哑着声音道：请出手罢。

秦白书沉默着。

我不能出手。

良久之后，他叹息，声音微弱得像是不曾响起。

然而白天山终究听到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咳出一些血来。

道师将夸父城托付给你。

他转身，脚步蹒跚着离去，走到一半时忽然跌倒，伤口撕扯出血痕，有人上前来扶，却被他推开了：你让他失望了。

我生平只对两个人失望，一个是你，一个是宁水石。

秦白书依旧沉默，他没有话可以应答，无边无际的压力像是潮水一般汹涌，压迫得他不能呼吸。

又过去一日，纠正派的声势愈发浩大了，击败白天山显然让宁水石的声望更上一层楼，而秦白书的龟缩则更是无声的印证。

陈道师错得很多。如今连他的秦川弟子也不敢出声，这是因为理亏的缘故。

邢道荣站在广场中央，那曾经是陈道师讲道的地方，如今则被玷污了：宁水石站在道师的肩膀上，如今要走得更远。

在他身旁，宁水石面无表情，神色中看不清是喜是悲。

台下忽然有人高呼，破口大骂，驳斥邢道荣的无耻，然而下一刻，慷慨的发声者便被捉拿，渐渐响起凄惨地哀嚎。

宁水石依旧面无表情，长久地沉默着，像是某种雕塑或木偶。

如果说方秋月师姐领悟的是流水，你所领悟的则是寒冰。

结束之后，邢道荣微笑，凑到宁水石耳边道：我所见过的，所接触的，很多都不是好人，他们杀人，他们偷盗，不过却没有人能冷血到你这样地步。

宁水石冷冷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邢道荣转身，优哉游哉地摇晃着脑袋：如今时过境迁，你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了。

清算将要到来，如果你不想成为被刻在耻辱柱上的那一方，便好好认清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