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发烫,像是火石滚过,热得不正常。身上只有一层薄衫,摸着像是湿透了的。
“宋宴,宋宴?”白慕初摇了摇这人,却没有反应。
放开他后,白慕初在黑暗中摸索,捡回了火折子重新点燃,火光照亮了这一角,这才看清楚。
他状态很不好,双目紧闭,四肢僵硬,时而眉头紧皱,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疼痛。方才掐她的时候不是还孔武有力,现下看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是发烧了吗?白慕初学过点医学皮毛,她把了把脉,又静观这人神态,觉得不像普通的病症。
但很显然,如果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他可能就熬不过这个夜晚。
救他?还是……杀他。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那一刻,白慕初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看着宋宴的脖子,手掌紧握,蠢蠢欲动。
林宇、洪建、贺勇和倪徐,都是死于晋越国战场。如果不是越国野心贪婪,想要吞掉晋国,又怎会有这场战事。
那四年,晋国死了多少人,尸山血海,白骨成堆。曾经的血战,只要一回想便出现在脑海里,时常化为梦魇。
他是越国人,是她天生的敌人。他又曾是越军监军,计谋坑害了她晋国无数将士。越国是胜利者,吞晋国以充国库,而如今她晋国无国,百姓流亡!
还有一年前被他一剑刺死,她的兵溃败被屠杀的惨像,她躺在冰床上因疼痛而辗转难眠的无数夜晚……
那些苦痛,一生都不会忘记!都说沙场无情,但遗恨难消。
杀死他!复仇!这是一直以来的愿望!更是她来越国的目的之一!
如今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这难道不正是上天给她报仇的好机会?
白慕初双目变红,她拔下发簪,对准宋宴的喉咙,正欲狠狠扎下,却停留在了半空。
可是杀死宋宴,那些人就能回来了吗?晋国就会复国了吗?如今禾阳三郡的百姓,就能过上和平富足的日子了吗?
他死了,现在的情形不会有丝毫改变。但杀死了他,她也很难走出越国。她直觉这人并不像明面上那样,只是一个病弱皇子。
倒不如救下他,取得他的信任,以谋大计。
她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把发簪插回云鬓。理智战胜了感性,她双目渐渐清明,深呼了口气,身体软了下来。
她轻皱眉,却嗅到空气中有草药那种清苦味,让人心神安定。这地方究竟是什么构造?
白慕初拿着火折子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墙壁上镶嵌着的烛台,她把一排排烛台点燃,这处地下空间露出了它真正的面貌。
原来这是一方水池,不,应该说是药池。池宽约两丈,池水为白色,深浅不知。西侧有泉水流动,注入池中,看来宋宴先前是泡在这里面。
她伸手探了探这池水,水温冰凉刺骨,怪不得方才她走在石阶上就感觉到凉意。
白慕初把宋宴拖回那药池,毕竟是男子,而她没有武功,脚还受了伤,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拽入水里。
“喂!醒醒。”白慕初站在池岸上摇了摇宋宴,还是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