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老站起身,躬身相迎。
殿下?牡丹抬起头,就看见了缓步走进厢房的宋宴,四肢一寸寸僵硬。
宋宴走了进来负手站立,清冷低沉的声音道:“她醒了?”
不,牡丹只想长睡不醒,为什么一醒来就面临接二连三的噩梦。
她想哭,心里空洞绝望得没有了情绪。
宿老恭敬道:
“是,这位姑娘脉象虚浮,关主中寒,因而痛结。心脏有旧伤,旧伤复发伤及心脉,右肩有利器穿透,失血过多,丹田也有损伤。换做寻常人早就命丧黄泉,还好江卓救得及时,再晚一刻,纵然是老夫也无力救回。”
宋宴颔首,道:“有劳宿老了。”
“殿下客气了。”宿老有条不紊地从药箱里拿出纸笔,笔杆挥动写下药方,足足有两页纸。写完后,徐立接过药方,递给了宋宴。
宿老先生叮嘱道:“殿下命人按着这药方煎药即可,注意火候。若无其他事,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宋宴点头,命徐立道:“去送送宿老。”徐立领命退下,和宿老一道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宋宴和牡丹。
宋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房间里寂静得可怕,牡丹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走到窗前,打开了雕花窗。
牡丹这才细细打量这间屋子,空气中有似乎有淡淡的檀木香。身下的柔软的木榻上有精致的雕花装饰,对面的墙壁上挂着山水古画,珍稀的花草恰如其分地摆在房间各处,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映着窗外投进来的和暖阳光。
虽然这是间客房,牡丹觉得很是清雅宜人。
更清雅的还属那窗边的人,今日宋宴衣着很简单,穿了件淡青色八梭绫长袍,玉簪束发,侧颜精致,清冷得像是云中仙。这人端正地站在雕花窗边,借着光线看药方,而窗外庭院亦雅致,此人此景应属画中。
可惜这个人是她的仇人。
太过寂静了,总让人想打破,牡丹开口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宋宴只是看着药方似乎不理她,过了许久,才听见窗边飘来句:“五天。”
五天!牡丹微惊,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你和巫珩是什么关系?”窗边人语气平淡得像是问吃饭睡觉一般,却把正悄悄地想要挪动双腿下床的牡丹吓得心下一惊,不小心扯动了右肩,痛得她闷哼一声。
她顾不得肩上伤,按着太阳穴装作头疼的样子:“嘶……巫珩是谁?不认识。”只要她不招,量宋宴也不能把她怎么的。
宋宴看完了药方,将薄薄的两张纸对折了收在手中朝牡丹走来,冷哼:“别装。”
“哎呦,真不认识。”牡丹立刻缩回脚,滚进被子里一脸无辜地看着距离她一人远的宋宴。
宋宴面无表情,“你是伤了肩,不是伤了脑子。”凉凉的眼神盯得牡丹有些发憷。
牡丹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全身都疼。”
“坦白从宽。”宋宴表情冷得像块冰。
牡丹想反正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不能再多背上个罪名,心里一横坚持说:“不认识。”
满嘴谎话。
宋宴不想和这女人纠缠,眼神陡然凌厉:“来人,把这个女人送到大理寺审问。”
牡丹被吓得一激灵,没想到宋宴这么狠。
现在她这个样子被送进大理寺还能活着出来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仇啊恨啊罪什么的哪有保命要紧。
“别别别,”牡丹疾呼,求生欲爆满地立刻滚下床抓着宋宴的衣袖:“殿下,别冲动!别冲动!年轻人别急躁嘛。”
宋宴垂眸冷冷地看着牡丹抓着他衣袖的手,他向来不喜欢人靠近他的身体,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道:“放开。”
屋外的侍卫听见宋宴方才的命令,踏进房间询问:“殿下有何吩咐?”
靠,来真的?
牡丹顿时更不敢放手了,她跌坐在地上,双手逮着宋宴的衣袖决然道:“不放,死都不放。”
然而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太过奇怪了。
侍卫心下好奇往里瞟了一眼,顿时惊得眼观鼻鼻观心,大声道:“殿下,我什么都没看见。”立刻脚底抹油溜出了屋并唤走了附近的侍卫。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牡丹腹诽,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头上那人。
宋宴的脸色已经阴沉像是能滴墨,忍无可忍地最后说了遍:“放手。”
牡丹知道再惹下去,肯定是自己吃不完兜着走。
她果断地放开衣袖,再麻利地向后滚,又退回到了床榻。
宋宴都被这一连串动作气笑了:“你这人真不怕死。”
“怕,我可最怕死了。”牡丹咧嘴一笑,圆圆的脸上一派天真无邪。
宋宴凤眼微眯,只当是这人厚颜无耻。
没有人会知道,这句话她说得有多真。此后卧薪藏胆,曲意逢迎,只为再也不要陷入今日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