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对方那仿佛面具一样的温和无害的表情,蓦地回忆起了那个身体佝偻仿佛丢掉了性命的吴大爷,以及躺在六尺之下的无数战士,怒火倏地窜了上来:“你可真是又恶劣又恶心,你身上背负的血债,无论怎样都偿还不清了。”
左先生微微一笑:“你不觉的这很具有哲学意味吗?人本身罪行累累,但傲慢却是一切的源泉,你们总是自以为是的将自已当成别人的救世主,但到头来却发现自已成了被人苦难的一手缔造者。”
他用近乎诗意的语气感叹着,“这是何等的有趣啊!”
何夏眼中的怒火缓缓燃烧起来,正待要说话,一边的秦钰忽然轻声开口:“自以为高人一等,看不起普通人,将一切都当做达成自已目的棋子,你正是人之恶的体现。”
秦钰黑色的眼睛清透而沉静,无声无息的倒映着对方的身影:“自以为对所有人十分了解,精确地把握了人们的想法,就像个文笔拙劣的剧作家,编排出的皆是粗制滥造的戏剧,处处透漏着一种陈腐的骄傲和自大。”
秦钰的声音很静很轻,就像雪夜里轻轻飘落的雪花。
“傲慢是众罪之首。”秦钰轻声道,“是所有人的罪过之首,你也不例外。”
秦钰闪电般抬起头来,直直的望向左先生,眼中光芒寂静,宛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那种寂静。
“你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秦钰忽然抬起头轻轻的覆盖住了自已的双眼,声音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语。
好半晌后,他又轻声重复了一句:“你已经不是人了。”
他声音一直很静,脸上并没有憎恶或者仇恨的表情,如同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然而何夏还是从她语气中感受到了那种庞大的,宛如海啸般激荡奔流的情绪。
秦钰抬起头来,目光从指缝间透出,他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宛如一面在地狱中竖起的旗帜。
“你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他轻声说。
数万个变成怪物的蜂巢人。
被困在沦陷地里的幸存者。
崩坏毁灭的守关郡和桑荫郡。
隐藏于地下,生长在棺木中的怪物。
以血浇土的万千军士。
惨嚎着死在牢笼的无辜者。
瞳孔清澈透明的孩子。
心怀星海最终却死在倾慕之人手中的女子。
从容捐躯赴难的兵士。
那些活着的,死去的,冤魂,烈士,加害者,受害者,他们都被命运的线牵扯着,走向一个最为辉煌的黄昏。
“原来你就是一切的源头!”秦钰轻轻的放下手,黑夜一般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层银白色光辉,加附着他精神力的领域瞬间展开。
“作为始作俑者,你做好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剑影展开,宛如千军万马拱卫着他,此时的秦钰被众人加冕,带着赫赫威势,带甲百万,盛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