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村里往老宅走的路牛车也无法通过,顾巧便在村口牛老头家门前下了车,给了老牛头五文钱,抵不过热情接了人家约莫十斤黄豆,背着一步步往村尾走去。
有牛车代步,比预计时间早了许多。村中大多数人都在地里劳作,也就到了顾家门前听到了些许动静。许是见着顾巧驻足,旁边人家出来个二十多岁小媳妇,皮笑肉不笑地凑到顾巧身边,道:“巧儿还不知道吧,你二妹可找了个好人家,光是聘礼都二十多两银子呢。加上当年你的聘礼,这都收了好几十两了,顾家怕是要成咱们桂花村第一富户了。”
顾巧不认识村里的这些人,但直觉不喜这女人闪烁的眼神,垂眸道:“那也是我二妹的福气。”
顾老太爷重规矩、好面子,别家都称呼“爷奶”,顾家要喊“祖父、祖母”,明明是无耻地卖孙女,还非要让买家承认个“聘礼”的名头。
苟氏没料到顾巧竟敢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都不问问你家里给你二妹寻了个什么样的夫家!告诉你,我可是梅花村的人,来的那人我可认识,她们家老爷都五十多岁了,儿孙满堂。”
“这是我二妹的命。”哪怕顾巧知道洪老爷不堪,也是不由紧了紧手,听着院里秦氏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是转身绕过院子往老宅走去。她不是圣母白莲花,明知自己都还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去护着依然糊里糊涂的包子娘。但凡包子娘秦氏有一丝想奋起反抗的决心,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就像顾娇。
经此一事,顾巧的好心情没了踪影,在打开老宅院门的时候看到个小身影在她屋子里翻找时候,火气瞬时就爆发了出来。
“哪里来的小贼!”顾巧一声断喝,吓得屋里的小身影先是顿住,然后便是辨别方向想蹿出门逃走。
顾巧就堵在门口,说时迟、那时快直接拎住了小贼一只手臂,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下去,却在堪堪碰到小孩肩膀时候停了下来。
眼前这个是小孩儿还是野人啊!
黑,黑得跟木炭似的,只骨碌碌转的眼珠子里眼白分外显眼;瘦,瘦得跟木柴棒子似的咯手,她这力气竟然单手就把人给拎得离了地,且感觉轻飘飘的;脏,乱糟糟的头发丝披散在身上,长的到了胸口,短的飞舞在头顶像炸毛的狮子;臭,身上有一股混合臭味儿,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有哪些,反正她定神后差点吐出来。
小鱼被她扯得一阵头晕,等听清她说什么后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小贼,我在洗碗。”
顾巧也反应过来了,她这儿还真没什么好偷的。昨儿买的那些东西都是实用摆设,她没回来的话杨家人应该不会把吃食放到院子里这么傻的。再定睛一看,井台旁边大水缸里竟然有满满一缸子清水,旁边用石板砌出来一个起码有两米长的流理台,上面还放着一排大小不一的陶罐,新鲜得正在滴水,流理台上的小手印……好吧,和黑孩子手上的手印差不多大小,不过都黑黑的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不对!顾巧睁大了眼睛!井台、流理台,这些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东西!还有她昨天买回来的大小件工具,木制的都放到了屋里,陶做的都有序堆在井台边,铁锅和两个大小不一的陶罐也都镶嵌进了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