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蛰这澡洗的其实不顺心。
她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天都快亮了,府上没热水,得现烧,她等了一会儿就眼皮子打架,实在受不了了,就让梧桐把水拿来了,管它是凉是热,不冻的慌就得,先洗完了赶紧睡觉。
于是乎,她泡进了温度刚刚好的水里。
这水,凡是热一点凉一点都行,就是刚刚好不行,因为柳蛰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梧桐在外面直打盹,正看周公一人俩影儿时,被人一脚踹了个跟头,江独楼面沉似水,“人呢?”
她稀里糊涂往里头一指:“泡澡呢。”
他刚要推门,脸突然有点发烫,又退回来,“你去把她叫出来,先睡觉,明天再洗,差不多得了。”
梧桐不敢不听,进去叫人了,一看就是一愣。
柳蛰脸色通红,叫了两声没反应,上手一推,身子滚烫,水冰凉。
她呆呆的到门口对江独楼说:“小姐、啊不,王妃,王妃发热了,睡着了。”
江独楼脑仁儿都疼,想让梧桐去把她弄出来,又不放心她梦游天外粗手粗脚,只好把她扒拉出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进去了,抓起旁边衣架上的干净衣服闭着眼睛把她捞出来,快步回了卧房,扔进被子里裹好,把了把脉。
他自认为于医术不是很精通,只对疑难杂症和毒还算有所了解,应付小病实在觉得缚手缚脚的,但又不想让别人来看,就勉为其难探了一下,探完松了口气。
就是折腾的发了高热,他觉得自己还应付的来。
叫人去准备了退热的药来,又给她裹紧了被子,然后拿了本书靠在床边。
书拿的挺像样,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福禄公公被挖出来,恭亲王那边的反应。
明显柳蛰是被人引过去的,那人就是想借柳蛰的手把福禄的尸体放进大众视野,给恭亲王他们一个名正言顺出师的借口。
接下来六王叛乱,他直觉柳蛰应该是清楚这件事的,但眼下她昏迷不醒,只能等她醒过来再说。
柳蛰睡得不踏实,她看见兵临城下,江独楼独挡一方,挥师百万,大退敌军,画面一转,是一处高楼庙宇,九十九阶台阶上,少年江危身披龙袍,正随着礼官的唱词祭拜先祖,听礼官的念词应该是登基大典。江独楼一身白衣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脸老父亲看着儿子高中的欣慰,抄手而立,从旁边接过玉玺郑重的放在江危手上,说了什么她隔得太远听不清。
突然,在他松开玉玺的一瞬间,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江危吓得不知所措,他“噗”地喷出一口血,染红了白裳,文武百官全都扑了上去,她也想冲上去,可被禁卫军拦住了,前面人山人海,她也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渐滑落,半跪在地上,再倒地人事不知。
她想大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喊破了喉咙,感觉到嗓子里的铁锈味儿,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咸涩的泪水流进嘴里,呛得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奇了,这回她倒是咳的很顺畅。
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换了天地,江独楼神色担忧的拍着她的背,“怎么样,好些了吗?你咳得厉害,怎么都叫不醒。”
看见他,柳蛰连咳嗽都忘了,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几乎要掰断他的腕子,双眼通红的盯着他,心里想:我一定要让他当上皇帝,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