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安然无恙倒是未必,我若当真无恙,早就重回东都,履行当年与陛下的约定了。”夏老人状若轻松地道,而话语的内容,却让一旁的苏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老人的声音,边昱有些激动,立刻便想要进小镇拜见对方。但他刚抬起脚,还没迈出去,便又一次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步伐,仿佛无形中有一只缓和有力的大手,将他轻轻地推回了原地。
边昱一愣,顿知这是老人并不想见自己,迟疑了一下,只得站在徊云镇外道:“夏师,您……您方才所说与陛下的约定,是指您在此养好身子,日后重回东都,再任太常一职吗?
听说自陛下与三公闭关后,朝中太常之位便一直空悬,或许——”他试探性地问道,话中之意不言自明。
“边昱,不要妄加揣测,我与陛下之约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况且,我既然已经卸任了太常之职,那自然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东旭国历来能人辈出,也不缺我这么个无用的老朽。”
徊云镇神秘的夏老人,同时也是自东都城告老还乡的夏太常,如是说道。
任谁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位上书告老还乡,从东都回到依山城的夏老太常,竟不知何时孤身来到了这小小的徊云镇,并且在此一住便是数年之久。而传闻中那漫长的车队、无数的财宝、甚至依山城里那偌大夏府的所作所为,竟都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如今想来,自离了东都之后,夏太常便再未露过面,世人早就对其现状有过诸多怀疑,甚至有传言说,太常其实早已暗中坐化,只是夏府为了自家的地位,没有对外声张罢了。
身为儒门当世亚圣人,天下儒生同尊的存在,夏太常不仅自身修为高深莫测,更是怀揣着不知多少古老的传承与隐秘。
自他退隐后,几年来,无数有心人都在明里暗中盯着夏府,想要探寻太常的近况,只是任他们费尽心思地打探,却始终一无所获。不曾想,原来这位亚圣人早早便已金蝉脱壳,反倒成了冷眼旁观的局外之人。
听了老人所说,边昱有些不解,恭声问道:
“夏师,当年之事,您既没说,我们几个自然不敢多问。只知道五年前劫云显化后,您便突然向陛下请辞回乡,让我们带着府中的人马,去投奔依山城那个夏家,您自己则避开了朝中所有人的视线,就此不知所踪。
当时,您与我们约定五年为期,期满便会有人前往夏府送来阴阳鱼玉,昭示您的生死。阴鱼注死,阳鱼注生,阴鱼则我等各寻出路,夏府从此不再过问世事;阳鱼则我等重整旗鼓,再回东都。
夏师,如今五年期限已至,敢请您为弟子解惑。”
“唉——”老人的声音古井无波,自徊云镇那座小院中悠悠传来:“边昱,许多事你不必知晓,纵然以你的修为,知道的太多,也难免有身死之虞。
如今我依旧状态难明,随时都可能身殒,此次趁着五年之期让言儿去夏府送玉,却又没有给他指定送哪一块,只是让他自行去判断。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举棋不定,索性便把决定权交到了这孩子的手中。”
说着,老人的声音温和了些许,却是问苏言道:“言儿,最后你交给边昱的是哪一块玉?”
此时,苏言正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交谈,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夏老人与边昱彼此传音交谈,虽然控制着未让徊云镇的居民们听到,但却没有防着一边的苏言。
苏言有些懵:他原本只是好意,想带边昱来徊云镇看望一下夏老人,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还未见面,只是站在徊云镇外传音,便三言两语间透露出如此庞大的信息量,着实令始料未及的少年一阵发懵。
此时,苏言的脑海中正不断盘旋着“夏太常”、“东都城”、“陛下”等字眼,混乱之中,突然听到老人问起他玉佩之事,便下意识地应道:
“是、是阴鱼。”
“阴鱼么…嗯…也罢。”顿了顿,夏老人不置可否地道:“既然如此,边昱你回去后,便让夏府放出我的死讯罢。哦,记得要上禀朝廷,如此,或许还能让东都不少老道友放心一些,呵呵。”
边昱闻言一愣,不禁道:“夏师,这、未免有些不妥吧?咱们如此行事,岂不是有欺君之嫌?”
老人的声音并未回应,过了一会儿,却忽然问道:“这几年,夏府如何?”
边昱恭声道:“夏府之事,您大可放心,我等如今已成功并入了依山城夏氏,两家各居于内、外两院,彼此互不干涉,几年来都相安无事。”
顿了顿,猜测老人可能会关心东都之事,边昱又道:“夏师,当年您离了京没多久,陛下与三公便先后闭关悟道,至今都未出关,朝政暂交由九卿大臣共议,这些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