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阴鱼注死阳注生(2 / 2)

微风拂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依山城头。

长衫男子环顾四周一圈,见无人注意到自己,把手上提着的苏言轻轻放下,道:“苏小友,西城门已到了,接下来该怎么走?呃……你动静小点,别把城头那些家伙吵醒了。”

刚被他放下,苏言便两腿一软,扶住旁边的城墙,张口就吐,他一边捂着胸腹,一边涩声道:“前辈……呕——您待会儿能不能跑得慢点,还有,能不能尽量走平地啊……您这飞檐走壁的,我真有点受不了……呕——”

适才,长衫男子乘着夜色,带着苏言在依山城的一座座建筑顶上纵跃如飞,只用了短短一刻钟,便已从夏府来到了西城门的城头,其速度简直快若奔马。

只是,这等疾行的后果便是苏言一路上被他晃得七荤八素,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落在三岁孩童手中的玩物,被毫无规律地在空中甩来甩去,几乎当场散架。这一段路下来,苏言只觉天旋地转,腹中如翻江倒海般难受,此刻刚落地站稳,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好吧,待会儿我尽量跑得慢些。”见他这般模样,长衫男子略带歉意地点点头,意识到对方还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少年人,根本承受不了刚才那种剧烈颠簸。

但过了一会儿,他却又忍不住问道:

“苏小友,你方才似乎说过,你与老爷子关系不错,甚至常常待在一起谈天说地。你既然与他厮混了这么久,怎地身上却一点修为都没有,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场大机缘?”

苏言吐出最后一口酸水,带着点幽怨地看向他,道:“前辈,你是在说夏爷爷吗?可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他身怀修为啊……前辈,夏爷爷他很厉害吗?”

“当然,老爷子若是还不厉害,那放眼整个东旭国,也都找不出几个高手来了。”长衫男子似乎对苏言的无知感到有些惋惜,语重心长地道:“苏小友,我给你一个忠告:恕我直言,以你的出身地位,照理来讲,此生本应很难接触到修行之事,即便是最基础的朝廷官学,对你来说,只怕也绝非易事。”

苏言默然,其实他在学馆中也听先生隐晦地说过,城中的教育水平,远不是徊云镇那座破旧的老屋可比,他们这批孩子,跟着老先生学学读书写字倒也罢了,但若真想靠此考上城中官学,却实在是难如登天。

“所以,既然你有幸遇到了老爷子这等存在,那就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长衫男子拍拍苏言的肩膀,又道:“怎么样,休息好了没?若是缓过来了就继续带路吧,再待下去,要是一会儿被城头上这些家伙察觉,我还要费劲再把他们打晕。”

………

深夜,徊云镇的居民们大都已进入了梦乡,街上一片寂静,巷道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但又很快便归于平静。

夏老人居住的破旧小院中,几株爬山虎在斑驳的墙面上悄悄蔓延,想要透过窗户的缝隙钻入屋内,老桌上,一盏油灯正发出微微的光,火苗轻柔却又稳定地跳动着,映照出屋中的场景。

突然,那缕火苗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桌边的竹椅上,正保持着一贯的姿势躺着闭目养神的夏老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睁开苍老浑浊的双目,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长衫男子已带着苏言来到了徊云镇外,苏言指着镇口那刻有“徊云镇”三字的石碑,道:“前辈你看,这里就是徊云镇了。”

长衫男子点点头,便要迈步走进这小镇,突然,他面色一变,不知怎地,竟又把抬起的脚默默地放回了原地。

苏言自顾自地走入镇子,刚想着向长衫男子指明镇内的道路,却突然觉得身边一空,转头看去,只见长衫男子竟仍然停留在原地,不禁一愣,疑惑地道:“前辈,你愣着做什么?”

长衫男子冲他摆摆手,迟疑了一会儿,突然对着一个方向抱拳作揖,朗声道:

“弟子边昱,今夜特来拜见夏师,还望夏师不吝一见!”

他修为极高,其境界几乎不在依山城主之下,说话时胸中宗气一动,宛如龙吟虎啸一般,竟是直接激起一阵无形的声浪,向着徊云镇内层层传去,好不骇人!

但这无形声浪还未传远,便立刻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收束了起来,不仅阻隔了其传播,更是将边昱的声音生生限制在了这片狭小的区域内,竟是未曾让徊云镇中的一人一畜听到。

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便在边、苏两人的耳边响起:

“是边昱啊,唉,我原本只是叫言儿去送个信,他倒好,竟误打误撞地把你给招来了……”

“这不是夏爷爷的声音吗?”闻言,苏言一个激灵,左右看了看,却没见到一个人影。感受着那仿佛直接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神奇传音,苏言眨了眨眼睛,终于直观地意识到了长衫男子之前所说夏老人的不凡。

听到这个声音,长衫男子边昱竟瞬间眼眶微红,身躯一震,颤声道:“夏师……没想到……没想到弟子竟还能听到您的声音……知晓您仍安然无恙,我等终于能放下心来了。”他心情激荡之下,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