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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学后，几个住得近的孩子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各自结伴回家。

徊云镇上很少有什么生人，各条街巷道路孩子们也大都认识，因此许多人的父母干脆也懒得来接他们放学，让他们一起结伴回家便是。

路边，几个孩子正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其中一个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说道：“今天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奇怪，难道真是年纪越大，脾气越差？我说苏言，三十遍‘鬼神篇’可不少啊，你今晚抄得完吗？”

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苏言撇了撇嘴，道：“大不了今晚不睡觉了，总还是能抄完的。就是我爹娘那里……唉，他们要是知道我惹了先生生气，肯定又得教训我一顿。”

“这——咱们也救不了你，你就好自为之吧。”另一个孩子也拍了拍苏言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安慰他道。

“被训也就算了，可先生他到最后也没说出，妖物和神明到底有什么区别！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妖怪和神明，无非都是些神通广大的怪物罢了，我看庙里的神像，凶神恶煞的，长得也不比传说中的妖怪好看多少。”苏言愤愤地道，满是不服气。

其他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只知道神明是好的，妖魔是坏的，但至于根本的区别在哪儿嘛……书上没有，先生也没讲过啊。

孩子们沿着街道边说边走，到了自家门口便互相道别回家。不多时，苏言也来到了自家的铺子门前，回头冲伙伴们打了个招呼，便一步跨过门槛，走进了家门。

傍晚，苏家的饭桌上，苏言与母亲面对而坐，一边用餐，一边聊着白天学里、镇上的琐事。

苏父又跑去了邻镇进货，估计得明后天才能回来，家里教训苏言的人少了一个，看起来，似乎也算是个好消息。

思前想后，苏言还是决定主动把被罚抄书的事情告诉母亲，毕竟这种事情，自己先主动交代了也就罢了，而要是隐瞒不报，或是说谎掩盖的话，一旦被发现，那下场可是不堪设想。

回想起自己上次说谎的经历，苏言不禁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把今日学馆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果不其然，苏母听罢顿时丢下筷子，对着苏言便是一顿训斥，而内容也完全不出苏言所料，都是些不能顶撞先生啊，不要胡说八道啊，上课得好好听讲之类的论调。

苏言也不去反驳，只是就着母亲的数落声，埋头吃饭。

不过末了，始终沉默的少年却又突然问了一句：“娘，那你知道神明与妖魔应该怎么区分吗？”

苏母闻言一愣，刚想解释，却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说不太清楚，迟疑了一下，还是含糊地搪塞道：“你只要听先生的话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

“所以你不也不知道嘛。”苏言小声嘟囔了一句，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又问道：“娘，你觉得，先生和夏爷爷谁更聪明一些？”

闻言，苏母又是一愣，沉吟道：“唔——学馆的先生是城里派来教书的，学识上自然渊博的很，不过夏先生他……娘觉得，或许还是夏先生更聪明一些，听说前不久，王婶的病又是请了夏先生才治好的来着。”

“哈哈，娘，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言兴奋地道：“娘，晚上我打算去夏爷爷家抄书，再顺便问问他这个问题，看他知不知道！”

苏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数落道：“我叫你多去夏先生的小院，是让你多向人家学些东西，可不是让你有事没事就去打扰夏先生的清净！

你看看，你用的纸笔还是夏先生出钱买的，结果今天却被先生罚了抄书，你说，你对得起夏先生吗？”

苏言讪讪一笑，飞快地把碗筷丢进水槽，随手抄起课本和纸笔，便兴冲冲地跑向隔壁的小院：

“娘，我去啦！记得晚上给我留个门。”

………

夜晚，夏老人居住的小院中，一盏油灯微微摇曳。少年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白纸上龙飞凤舞，浸染了点点墨香。一旁，老人悠闲地躺在竹椅上，听少年讲着今日发生的事儿。

“……”

“就是这样啦，夏爷爷，你说这神明和妖怪究竟怎么区分？我知道在庙里有塑像的，应该就都是神明，可万一遇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呢？光看外貌的话，我可分不出来。而若是按所谓的做好事坏事来分，那岂不是今天做了好事便是神，明天做了坏事便是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