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 / 2)

大朝会上,皇帝诏令,改元建兴,取意建业兴邦;大赦天下,免华州、同州一年赋税。

建兴元年三月,科举殿试放榜,及第者一百四十六人。其中,工部侍郎独子、新科进士安阜自请去关中,担任地方县令,协同引水开渠工造。昭元长公主准。

三月中旬,昭元长公主出巡同州,千牛卫护驾。

昭元这次来,是想看看历时三个月的引水开渠进展如何。今年年初时,杜石被授官都水使者,朝廷调派一大批能工巧匠协助、征派徭役开渠,并诏令新上任的华州、同州刺史配合。据上奏,在接近洛水的朝邑县、冯翊县,引水开渠已初有成效。

御仗抵达同州冯翊县,征张宅为行宫,也就是去年昭元住过的宅子,这是张氏在同州的私宅。张不移也跟了过来,说好不容易科考结束,他这个国子博士一定要出京游玩,还带上了张瑜娘。

这日天朗气清,微风徐徐,墙角杏花香飘满院。

张不移抱着一副画轴踏入正院,正巧看见廊下尤女史在吩咐宫人去办事。他走过去,听见尤女史跟宫人说,去准备马车停在角门外等候。

等她们说完了,宫人领命退下。张不移问尤女史:“怎么,公主要出门?”

尤女史似是想到什么,憋住笑,答:“是啊。昨日同州刺史来拜见公主,回禀开渠进程。事后公主说,这位刺史像戏园里上台唱戏的,将皇帝公主夸了个遍,把水渠也说得天花乱坠。公主不大信,打算待会亲自去田垄间看看。”

“哈哈,”张不移笑出声:“她真这么说的?嘴上不饶人,颇有当年初见我时的风采。”

他对最初印象里的“霍曦娘”始终记忆如新,伶牙俐齿,常与他拌嘴,并且他辩不嬴。

尤女史点头,问:“不移郎君要请见公主?”

“对。”张不移扬扬手中画轴:“麻烦替我通禀一声,说我给公主送画来了。”

“好,不移郎君稍等。”尤女史应下,转身走进屋内。片刻,出来领着张不移进去。

屋内日光明亮,绿纱窗隙透出道道光柱,洒在屏风和几案上。

昭元正站在书案前,扭动着酸痛的手腕。看见张不移进来,她放下笔,视线落在他怀里画轴上:“尤女史说你送画给我,是什么画?”

“是当代名家的画,价值连城。”张不移信口开河道,上前行个礼,问:“公主信否?”

“呵。”昭元轻笑一声,叫宫人把书案清干净,道:“你把画摆这来让我看看。若是诳语,我便要治你的罪。”

“岂敢。”张不移毫不心虚,上前将画轴放在书案上,往前一推摊开,伸手拿镇尺压住画卷。

画卷上,一女子手持梅枝,亭亭而立。她穿着鹅黄襦裙,手上梅花为白瓣,更衬得人比花娇。除此之外别无旁物。

这赫然是冬日宴上昭元在梅亭的模样。

看见这幅工笔画,昭元心弦一动,侧眼看张不移,想起来他说过要为她作画。她忍住欢喜,故意挑刺道:“这幅画如何就价值连城了?还当代名家呢,你竟敢欺君罔上。”

张不移挑眉,垂眸看一眼画,又看向她:“冤枉!我把这画拿到士林中去,说画上乃昭元公主真身,何人不认可价值千金?再有,我说的这个名家,又不是作画的名家,我以诗书著称,难道就不是名家了?”

“强词夺理。”昭元瞪他一眼,又发现画卷左上处有几行字,她跟着念道:“‘佳人赠梅,吾欣喜如狂,作画以归’。你这题的是词?不伦不类的。”

“这哪里叫词。”张不移解释:“这是心语,无韵脚无定例。不伦不类又如何,反正不给旁人看,你我能看懂就成。”

他话锋一转,问:“公主觉得此画如何?我可是用了三个月才画成,期间废了数次稿。”

说这话时,语气中的期翼似乎能溢出来。

昭元心悦诚服地点头:“画得很好,气韵生动,颇有意境。”她叫宫人把画收好,要带回宫里。

收到如此点评,张不移颇为自得,道:“那当然,若是不好,我怎么好意思献给公主看。”

这时,一宫人走到屋门口向内探头,尤女史看见了,走出屋问话,片刻后回来道:“禀公主,冯翊县令安阜、朝邑县令于书在外请见。”

昭元点头:“宣。”

尤女史领命。

这两位县令,安阜、于书都是新科进士。当时安阜在自请来关中的奏表上说,心念灾民疾苦,愿出一己之力。正好经过毁踏青苗一事,华州、同州的地方县令都被昭元记了一笔,昭元便革了冯翊县令,给安阜腾出位置。

至于朝邑县令于书,与如今的都水使者杜石是同乡,由杜石举荐来同州当县令。听杜石描述,这位是个心有仁义之人,昭元便也准了。

“那我先告退。”张不移见此道。

昭元“嗯”一声。

然而,张不移一脚踏出门外,返身又走回来,问:“公主待会是否要出行?”

“对。”昭元承认。

张不移道“好”,也没交代个前因后果,抬脚出去了,让昭元一阵莫名。

片刻,冯翊县令安阜、朝邑县令于书进屋行礼,两人都穿着崭新的官服。

昭元喊平身,抬眼看向安阜,笑道:“安郎君,我来关中之前,越王的小郎君李旸特地跑来找我,说极羡慕你,在国子监读书还能来关中躬行体察,不像他在崇文馆的读书就只能日日被困在书房,否则他也能高中进士。”

安阜不由失笑,答道:“李旸殿下虽年仅十岁,却有鸿鹄之志,可敬。”

崇文馆,也就是幼帝李晤在当太子时念书的地方,齐王、越王的儿子们也都在崇文馆读书。如今虽然李晤继位为帝,不再在崇文馆,这些小殿下们却依旧留下,由大学士们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