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岛(2 / 2)

我欣然接过这份礼物,握住了蒂娜伸出来的手。

“蒂娜,暴-力教会的修女,偶尔兼职武器商人。”

“卫宫佐千代,目前而言,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孤女。”

修女对这种明显忽悠的鬼话嗤之以鼻孔,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偏头看向野见老板:“所以我们的事,不避开他们两个,在这里解决吗?”

对上无缝切换乖巧面具的卫宫佐千代,野见淳一明显不太适应,他抽了抽嘴角,心想这是你新挑的老板,人格再分裂那也是你的老板。

在一顿心理建设后,他说:“是的,蒂娜和德雷克都是我知根知底的人,你放心他们不会走漏一点风声,而这家梦幻岛也是我一人的产业,不像赌场那周围全是a的眼线,所以不会有人知道小姐今天来过。”

和一见倾心的蒂娜小姐排排坐回椅子,我撑起下颚不置可否。

一个用传教者身份作伪装来往于各国的武器贩子,一个无家可归疑似被通缉的少年黑客,以及一个颇有财力和人脉黑白通吃却受制于人的商人,这三人组成的团队挺有意思的。

皆为孤狼却相聚一堂,其关键的核心正是野见淳一。

蒂娜提供武装,野见淳一为其谋划财路,德雷克能搜刮情报,但同时也需要一个庇护,三人各司其职,互利互惠,没有过多的感情因素,全凭自身价值生存。

简单而公平,我很喜欢这样的运作模式。

我思索了片刻,一口饮净橙红色的液体——德雷克的手艺针不戳。

“我知道了,那么我事先说明一下,我的能力——固有时制御,能控制物体的时间,也就是说我能让您脖子上的东西呈现出百年后的状态,须臾间尸骨无存,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契约都会不复存在。”

我观察着他怔忪的表情缓缓说道:“脖子上的东西没了,您想好之后怎么向a解释吗?”

野见淳一垂下目光,向我郑重地鞠了个躬:“没有关系,蒂娜有帮我掩盖的能力,a那边除了任务平时不会联系我,他对自己御下的本事很自信,在我将资产转移到您名下后,如果您不再需要我,那么我会离开日本。”

“?”

我好像出现幻听了。

“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收下我,野见淳一这个人没有什么追求,只是能在有生之年侍奉一位好主人,我希望自己被您使用,能为您奉献价值是我的愿望。”

我已经震惊到失声——他疯了吗,我到底哪点被他看上了?

倒是蒂娜一口酒喷到呆滞掉的德雷克身上,“喂,老爷子您没有在开玩笑?”

他务必得是开玩笑,我少有地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不,老夫已经在a的蹉磨下失去了过去,失去了尊严,只剩一条命也都是握在别人手中,我现在只能以仅有的财富去赌最后一把,不期望能重获自由,只希望卫宫小姐能给我一个崭新无霾的未来。”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老人,现在的发展完全偏离原定的轨迹。

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需要这些额外的东西。

我听见自己哑着声音说道:“请不要这样为难我,我背负不起。”

已经开始后悔找上这个人了。

野见淳一用我这一生见过的最真诚最郑重的目光看着我,让我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能从容地与恶意周旋,戏谑地对虚伪发笑,却独独受不了这种直率的感情,怪不得总说大人狡猾,三言两语就让我说不出话来。

温和的年长者依旧对我发起了无意识的进攻,他坐到我的身边:“小姐,请不要害怕,您无需承担任何的后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您不需要交付任何的信任,只需要将我当作一个工具来使用即可。

老夫其实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生,也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找一个我爱戴的主人,这是老夫在索要您的抬爱,在向您提出一个祈求。”

我挺直着脊梁,拳头紧紧攥住衣摆:“那野见先生不怕,我也逼着您去做些不愿意的事?”

他摇了摇头:“我一生见过太多的人,有恶贯满盈的凶徒,也有至纯至善的圣人,这双有些昏花的眼睛虽然看不清人的容貌,但还是能分辨人心的。”

“卫宫小姐,您没有发现吗?您一直在为自己的每一个请求支付相应的代价,不愿意拖欠人情也不愿意留下任何羁绊,小心翼翼地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活下去,总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孤独而彷徨地观察着世人。”

“然而,只是在雾里看花的您真的对这个人间存在诉求吗?”

“”睫毛微颤,下唇线不由衷地收紧。

我想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来反驳他,但是——

但是,野见淳一的问题,我同样没有答案。

我只是个被键入了‘活下去’的命令才会苟延残喘的人偶。

“您明白,萦绕在您身边挥之不去的割裂感是不足以催生出您对物欲和情愫的探求的。”他以一种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

“人的贪图始于日常所见,您却从未体会过正常的感情,更不知何为,卫宫小姐你只是像人一样维持外在的机能运作,却没有支配行动的主观意志,对您而言获得什么和失去一切并无不同吧?”

一针见血,极致渗人。

糟糕,要快点离开这里——我这么告诉自己,但是脚却和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生存在泥泞里无法直视日轮的老鼠,在遮掩于头顶的树杈被人斩开后,因为第一次感受到陌生的热量,产生了落荒而逃的情绪。

他怜爱的目光更叫我无地自容。

老人在看什么?一只赤-裸-裸地、血淋淋地、被人解剖了的老鼠?

最厌恶被人看清是什么样的人,这太羞耻了,我的伪装像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破防的滋味不好受,被头发藏匿在阴影下的目光愈发冰冷,新入手的沙漠-之-鹰重新给予我冷静下来的力量。

只是因为几句没有攻击力的话就露出那么难看的表情,菜,卫宫佐千代你真菜,我苦笑了一声。

忽然头顶冒出了不熟悉的重量。

蒂娜拍了拍我的头,悠然地点起一支烟,熠熠生辉如阳光下波浪般的眼睛包容下无措的我。

“都说越聪明的人犯蠢时越不知悔过,迷路了别人家的小孩是原地等待,你这小鬼却选择满世界乱跑企图自己寻找出路,自作聪明的结果却是越跑越远,所以说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看看,说不定就真的有人来接你了呢?”

谁会来接我?不可能的,人只能不停的在孤独中挣扎才能活下去。

我有些迷惘地看向她。

她吐出了淡淡的烟雾,夹杂着善意的笑容在嘴角浮现,“别想那么复杂,这个老头就是到了年龄想养孩子了。他膝下无子又没女人看上他,寂寞地不行总想找人说话,你呢一看就很符合他的期待。

就当做个为空巢老人打理后事然后喜提百万遗产的护工好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蒂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艰不拆,我劝你好自为之。”野见淳一表情大变,对这样降低逼格的说服很不赞同。

我现在脑子还嗡嗡地,说话已经开始不经思考:“可是他不是还有德雷克?”

蒂娜撇了我一眼,说出相当残酷的话:“迪克小子不行,他太老了,还长得丑。”

“哦。”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那没事了。

一直在吃瓜却突然膝盖中箭,德雷克顿时暴跳如雷:“蒂娜你才又老又丑!我就一个打工人,干嘛cue到我!还有卫宫你哦什么哦啊,给我反驳她呀!”

不好意思,真理是不能被反驳的,我直接无视了他的声讨,开始望着天花板出神。

哦上帝啊,我对野见淳一的提议丝毫不心动,但耐不住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卫宫,留下来赔我们吧,绝对不亏哦。”修女贴近了我的耳边,呼吸间都是风情万种的气味。

心跳的节奏乱了。